我买了本海洋生物图鉴,为了和你有共同话题
书迷正在阅读:教师妻子的那些事、精神病与杀人犯(1v1 高H)、夜晚的故事会、黄粱(古言1v1)、jiejie,小狼狗求包养、班主任和学生的mama、雨霖泠、蛇神賜藥、【GB】大奶恶魔被我干大了肚子、[all洁]他们的向导
温惊澜第五天晚上又一次开着880末班车驶入春信郊区时,车里没什么人。 夜雨落在前挡玻璃上,刷刷刷被雨刮拂过去,他的手习惯性地握着方向盘,眼睛却忍不住每隔一个站牌,就看向后视镜—— 那排她坐过的靠前座椅空着,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没看到她的那天,是星期五。那是个没什么特别的夜班,路线和往常一样,乘客寥寥,城市像晚饭后的老人,昏昏沉沉地靠在沙发上。 他开到春信水族馆站时,天色刚全黑。那站平时几乎没人上下,只有那几天,她穿着粉色外套,小小一只地出现在站牌下。像什么呢?像一只被落在岸边的水獭,一看见他,就咧嘴笑了。 他习惯性地放慢了车速,还往站外瞥了一眼。但那一片空空荡荡,连海报牌都没贴新展览的图。 他没太焦虑,只心里有点失落。 想着——她可能今天下班早,赶了前一班车。也可能今天休息,没来水族馆。 也好,也好,至少她早点回家去歇息了。但回到家后,他却失眠了。 他平时沾枕就睡,结果那天夜里,在床上辗转了两个小时。 他翻开自己在网上下单的海洋生物图鉴,这是为了和她有更多话题(或者说为了听懂她说话才买的)。他照着鲸鲨那页看了好久,结果想来想去,满脑子却是她那天捏着贝壳讲“拍一拍”的样子。 她笑得太用力了,一边笑一边还故作认真地比划,说小水獭就像这样,“揉一揉、捏一捏、拍一拍”,手心里像真有一颗球。 第二天晚上,末班车车厢空荡荡的。每一盏路灯从挡风玻璃上划过的瞬间,他都忍不住去看第一排靠窗那个位置。 她喜欢坐那儿,贴着车窗。 下雨的夜,她会坐直了讲一堆古灵精怪的事,什么鲸鱼的叫声像爵士乐,什么海獭睡觉要牵手… 可她没来。他第二天调休,刚睡醒走出卧室就听见厨房里父亲在和他哥说话。 “你弟这两天怎么回事?魂儿都没在身上。” 温承言愣了愣,随口答:“没跟我说。” “我看他那几天走神得厉害,”老头压低声音,“一回来就发呆,饭也少吃,衣服也不换。” “你说他不是在想姑娘?”温父抬抬下巴,“我看他还自己买书看,海洋的、鱼的、鲸鱼的,全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哥哥笑了:“真不是咱们家传统风格。” ** 吃饭的时候,温父终于忍不住问他:“最近……是不是心里惦记着哪个女孩子?” 温惊澜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低声“嗯”了声。 嫂子蔻蔻立刻接了话:“哟——你爸猜对了?说说,哪儿的姑娘?” 他没抬头,闷闷地夹了口菜,说:“外地来的。” 温父咂了咂嘴:“外地的也好。只要人靠谱就成。你年纪也不小了——” “我才二十四。”他不耐烦地纠正。 “二十四也不小了。”他哥笑着打圆场,“行了行了,别吓着人家,惊澜有分寸。” 嫂子倒是感兴趣:“是你主动追人家的,还是人家先追的你?” 他没说话,筷子拨着碗里的饭,耳根却一点点红了起来。 嫂子顿时乐了:“哟,脸红了,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吧?” 他继续低头扒饭。 心里却轻轻地,像是被谁摸了一下。不是尴尬,是满足。 第四天晚上,他路过夜市,看到摊贩在卖海产。 “鲜活青口、带壳扇贝、北方海虹——”老头吆喝得正响。 温惊澜站了好一会儿,才说:“来半斤带壳扇贝。” 他记得她那晚在大排档,就坐在小桌子边啃这个,桌上堆了半盘子壳,笑得跟小水獭一样,一边视频一边咬着贝壳。 他回到家,自己洗净了扇贝,加了料酒、蒜末、粉丝,一盘一盘放进蒸锅里。 他做得还算成功,但没人和他一起吃。 他坐在小板凳上吃蒸扇贝,电视里在放新闻,他却看不进去。 他心里只是想—— 她现在在干嘛?吃了吗?今天怎么还没坐他的末班车? 第五天,他值夜班。 公交车慢慢从春信市郊驶进灯火阑珊的主城区,一路过站、停车、上人、又下人。 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但她一直没出现。 他在终点站停留了五分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对讲机里调度催了句:“温惊澜,时间到了,准备折返。” 他抿了抿嘴角,轻声应了一声:“收到。” ** 早上起床,爸妈都在客厅。父亲正抱着六岁的小孙子教他玩数独,小孩蹦蹦跳跳坐不住,母亲端着切好的苹果放在茶几上:“惊澜,吃一点吧。” 他低声应了。 父亲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你这几天都在想事。” “嗯?” “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姑娘了?”父亲笑着看他,“你以前做事雷厉风行,最近却有点飘。” 他嘴角抿紧,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她姓韶。” “小韶?”母亲一愣,“那不是古时候名门才有的姓?” 他没答话,只是盯着小侄子手里那张贴纸——粉色的卡通水獭,被他贴在笔筒上,歪歪扭扭的,像要蹭出来似的。 那是他在书店结账时顺手拿的。 温惊澜靠在沙发上,胸口有一块空了五天的地方,忽然又开始疼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再找到她。 可他知道自己很想她。 而想一个人到这个份上……是头一回。 ** 温惊澜的朋友发现他这些日子的情绪不对,在他调休那天,起哄要带他去市里新开的一家密室逃脱,玩沉浸式解密游戏。 温惊澜被朋友硬拉来的,一开始有些抗拒,但被众人起哄推搡着,也就没再坚持推脱。他平时工作按部就班,娱乐生活基本是撸串、打球、骑车散心,像这种密室逃脱、沉浸式剧本杀,是极少参加的。 “惊澜,今天给你换换脑子。”朋友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你这几天魂儿都不在,天天发呆,一问就说‘没事’,骗鬼呢?” “就是!”另一个插嘴,“你是不是最近谈恋爱了?脸色都不一样了。” 温惊澜没接话,只是低低地笑了一下,耳根却又泛了红。 这时,有人说起队伍里来了个新人。 “哦,对了。”带头组织这场密室的朋友叫胡默,比温惊澜大了六岁,是温惊澜哥哥从小到大的同学,和温承言关系很好,也爱屋及乌的关照着温惊澜。胡默指了指旁边一位穿浅蓝衬衫的年轻男人,“这是我大学室友,吴悦槿。这几天刚来春信市,说一定要聚聚。” 吴悦槿个子不算特别高,但站姿挺拔,五官俊朗,整个人干净利落。他笑起来很有亲和力,露出一排整齐的牙,朝众人点点头:“大家好,我是吴悦槿,叫我小吴就行。” 他落落大方,说话也带着风趣,三言两语就把一群本地年轻人逗得哈哈笑起来。有人忍不住调侃:“哎哎哎,小吴你人长得这么正经,说话居然是个段子手啊!” “嘿,我以前就是我们宿舍的情绪担当。”吴悦槿大大方方地笑,“我表妹小时候老说我‘像一台行走的广播’,一点就能叭叭叭——” “哦对,你这次来不是还带你表妹一起来了吗?”带他来的朋友问,“就是那个你经常提的——什么名校本硕连读、还上过国家地理杂志的天才少女?” “哎你们别说啊。”吴悦槿一脸自豪地点头,“她是我小姨家的闺女,小时候我们一块长大,后来她越来越厉害,去了顶尖大学,又读研、又签约、又跑野外……我都叫她‘完美小姐’。” “哟,还叫完美小姐呢?”众人起哄道。 “对,’Little Miss Perfect’!”吴悦槿笑着摆手,“人是真的牛,但也特别好相处,不拿架子,也不装。她这几天在春信出差,我让她来放松放松。” 有人问:“那她待会儿来吗?” “来是来,”吴悦槿低头看了眼手机,“不过她这几天都上夜班,估计还在睡,可能会迟点。她一醒我就催。” “哎呦,”又有人笑着说,“那她一来,我们今天这局密室就‘高智商通关’了。” “你们别看她是天才,她其实也傻乎乎的。”吴悦槿一摊手,笑着爆料,“以前上小学做数学题,题目是‘你有90块钱,再去跟你表哥借10块钱,你有多少钱’?她非说‘0元’,老师骂她不懂数学,她非对老师说‘你不懂我表哥’。”话里话外,都是两个人从小长大的亲密关系。 一群人哄堂大笑。 温惊澜站在人群里,没怎么插话,但也听得很认真。他对这种家庭关系本就不怎么敏感,听着吴悦槿说起他的“表妹”,只觉得—— 这姑娘听着挺厉害的。 本硕连读?国家地理?野外调研? 他没见过这样的人,但也有点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一位女孩。听着倒是比他身边所有人都聪明能干得多。 一群人正笑着,突然听到一声—— “抱歉!我来晚了!” 人群里的某个角落骤然安静下来。 那声音太熟了。 温惊澜脑子里像是“轰”的一声炸开,整个人瞬间僵住,转过头的那一瞬,视野都带着几分眩晕感。 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像个小导弹一样的跑过来,直直冲向这群年轻人的“群落”里。 韶水音一身水蓝色连衣裙,上面是白色的波点,裙摆是三层蛋糕裙,十分轻盈可爱,随着她的跑步四处纷飞。她把平日里绑成低马尾的头发散开拉卷,脸上也画了更为精致的妆容,眼睛大大的,嘴唇嘟嘟的,脸庞像个饱满的水蜜桃一样,可爱的不讲道理。她一向爱臭美,今天更是特意打扮了一下,耳朵上戴了立体仿真的热缩片小金鱼耳环,搭配玻璃泡和棉花珍珠,好看的不像话。 吴悦槿一步跨上前:“音音!你可算来了!” 他揉了下她的脑袋:“跑过来累不累,看你这汗出的。”表妹喷了很好闻的香水,轻柔甜美,一出汗香水更香了。 他一把拉过韶水音的胳膊:“这就是我表妹,韶水音,大家叫她音音就好。”他笑着打趣韶水音道:“刚刚我在大家面前吹你呢,都觉得你特别厉害。” 不是梦…不是回忆。 是真真切切、活生生的她,就站在人群中央,像颗亮闪闪的小糖果。 温惊澜怔怔地盯着她,仿佛整条街道的光一下子全部聚集到了她身上。五天来的沉默、焦灼、不安、混乱、夜不能寐……全都被这一声“抱歉我来晚了”击得粉碎。 她在这,她没走,她还在春信。 他的指尖微微发紧,连呼吸都错了半拍。他不是没想过他们会再见面,但没想过是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在她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比他记忆中还要耀眼、还要明亮地,出现。 而吴悦槿的声音像一道闷雷,把他拉回现实。 韶水音。 原来她姓韶是真的,名字里的“水”是真的,是她的真名。 “音音” 他看着她站在吴悦槿身边,脸蛋白白的,小嘴嘟嘟的,和她在公交车上的模样完全不同。她那时裹着外套、素着脸、困困倦倦地靠在座位上,说着“我怕打车”“谢谢你送我”,小声得像怕吵醒整条街。 现在的她,却像一枚亮亮的星星,出现在众人中央,被表哥介绍着,被朋友们惊叹、打量、调笑着接纳。 ——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提过她的学历,从没说过自己本硕连读,也没说她签约过国家地理,更没说她是“完美小姐”。 他不是介意她隐瞒,只是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原来她的世界,是这样的广阔而闪耀。而他连她的名字,都是通过别人的嘴,才第一次听到。 胸口有点闷,又像被棉花堵着。不是生气,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近似自卑的失措。 但下一秒,这点失措又被迅速冲淡,因为她来了、他看见她了、她还在这,还在春信,还…还让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韶水音。 温惊澜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他连忙移开视线,不让任何人察觉他眼里的那种猛烈情绪。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什么不该暴露的东西。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脸上的那抹绷不住的红,早就出卖了他。 一旁的朋友拍了拍他胳膊:“惊澜,你脸怎么又红了?” 他摇摇头,没说话,只低下头,指尖悄悄地,紧紧握成了拳。 只要她还在,他就突然觉得自己也能重新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