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日早上，陈歌又背着包，带着磁带前往了新海中心医院。

    “老板。”小孙昨天晚上接到了陈歌的电话，带着一众医生等着陈歌的到来。

    “嗯，你们有没有办法进去一起帮我把许音唤醒。”陈歌应下小孙的接应，跟着他走到仪器都准备好的病房。

    “不能，凶神的意识世界太恐怖了，我们都不可能进去，甚至连看一眼都不行。要不是许音哥潜意识会对老板你开放内心，不然靠外界力量干预唤醒是一点可能都没有的。”

    听着小孙说着，陈歌躺上病床，拿出磁带给了医生，“那之后就麻烦你们了，我在进去试试把许音带出来。”

    “张雅。”随着陈歌喊道，陈歌的影子有了明显的波动，漆黑如墨，不断散发着阴寒的气息，把整个病房的气温都带着往下降了几度。

    “如果我们出了事，麻烦你进来稍微帮帮忙。”陈歌对着自己影子说道，影子停顿之后再次波动，陈歌对旁边的小孙说道：“好了，开始吧。”

    小孙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叫旁边被吓到的几个医生把仪器都开好，“老板，那我们开始了。”

    “嗯。”

    小孙看看影子又看看磁带，心里不禁想：不愧是老板，连雅姐那样的都能收做干姐，许音哥他也一定能被老板带回来。

    一阵天旋地转，再一次来到许音的脑内迷宫，相较于之前把他从神龛里救出来那次，这几次都是一片漆黑，没有其他人，只有许音一个人在那里，一个人在那悲伤。

    他在许音的脑内迷宫找着，没有看见许音的身影。

    奇怪了，这不是他的脑内迷宫吗，他人呢？

    刚打算喊他的名字，一股熟悉的阴凉感又从背后袭来。

    “好疼……”嘶哑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出现，一双手再次搭在他的肩膀上。

    陈歌这次长记性了，趁这双手下移之前就抓住了他们，然后下蹲出了许音的怀抱，转身，将他的双手压在自己身前大喊“许音醒醒！我是陈歌！”

    许音似乎听到陈歌这两个字有点反应，眼中的雾气暂时消散掉了些许，盯着陈歌看了一会儿。

    陈歌感觉许音的神智清明了些许，于是抓紧大喊：“是我，我是陈歌！许音你快醒醒！”

    许音是真的有清醒之像了，若有若无的磁带声在这个脑内世界卡卡作响。

    “好疼……好疼……”许音从陈歌那抽出双手，紧捂住自己的头，身躯开始蜷缩，不成调的嘶喊从他的喉咙里漏出，宛如挂着线的小提琴，割得人心尖发麻。

    陈歌捂住许音的抱着头的手，发力将整个人抬起，让对方看向自己，“看着我！许音！我是陈歌我来带你出去！你醒醒！”

    一通大喊似乎真的把许音给震醒了，他茫然的抬头看着陈歌，“……陈，歌……陈，歌”，宛如蚊子嗡鸣般的从许音的口中发出，这还是陈歌第一次从许音口中听到，好疼和疼吗之外的词语。

    “是我，是我，我是陈歌，我来带你出去了，你快醒醒我来带你出去！”陈歌眼中亮起希望的光对着许音继续大喊。

    许音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在那，似乎有不真切，整个世界昏昏晃晃的。

    一会儿眼前的人是那个给了自己家的那个满脸关切的陈歌，一会儿眼前人是那个被自己当成铃兰杀死的一脸绝望的陈歌，一会儿眼前人又是那个狠心抛下自己离开冷漠至极的陈歌。

    眼前的人不断切换，宛如破碎的老旧电视机，故障雪花，一顿一卡。

    之前被那个半身红衣袭击进入的幻境不停的在脑海中相切播放，真正的陈歌在错乱的世界中留下一抹虚光般的幻影。

    他尝试跟随那抹虚光走出这个混沌的世界。

    但心脏又不停的作痛，他会因为自己的扭曲的情感不要自己吗，他会像最后像铃兰那样拥有自己又狠心抛弃吗，他会最后被自己杀死吗？

    他知道这些都不会，但是，那一道道陈歌的虚影不断的在眼前划过，盯着自己，是自己不想面对的残忍的可能，好疼……好疼……

    “好疼……好疼……”

    心脏在不断开裂，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开裂，血液又再次迸出。

    想不被抛弃，想一直保护他，想他能一直在自己身边。

    那就把他留在这里。

    陈歌看着原本平静下来的少年又再次癫狂起来，他只得盯着眼前人，再次大喊“别陷进去！醒醒！快醒醒！我来带你出去了！”

    许音不顾陈歌说了什么，脑内世界暴起，属于凶神的威压袭来，裹袭着陈歌和许音往着世界深处藏。

    “呃啊。”陈歌被裹袭着往里拉，自己是精神体入内，要是被困住了，那自己的精神也回不去了，但这是许音的脑内世界，自己没有任何反制手段。短暂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但想着之前许音的半刻清明，又想着再次尝试。

    这时一簇黑发从外袭来，破开了卷裹着陈歌往下拉的无形力量，卷起陈歌往外拉走，许音看见陈歌被抢走，向上跃起拉住了陈歌的肩膀，不让他被黑发拉出去。

    两方对峙不下，反而使中间的陈歌叫苦不已，感觉自己的手臂要因为双方的拉扯折出去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许音松手！”

    短暂的清明从许音眼中浮现，原本同脑内世界无形力量斗争的黑发解脱了出来，直接向许音袭来，把许音的肩膀刺了个对穿，将人钉在地面上，成功把陈歌扯出来。

    陈歌在上面看着许音在下面望着自己被黑发带走。

    他捂着被刺穿的肩膀，两行血泪从眼眶流下。

    “陈，歌……好，疼……”

    陈歌猛地一个坐起，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绝望着看着自己的少年。

    “醒了醒了。”

    “woc，　老板你醒！”小孙忙得过来扶住陈歌，“你是不晓得，刚刚你的体征都往一马平川走了，要不是雅姐，你这会儿该凉……”

    “我要再进去！”陈歌打断孙小军的唠叨，“让我再进去，我马上就可以把许音带出来了。”

    “不行老板，太危险了，刚刚要不是雅姐，你人都没了。”

    陈歌转过头看见已经从自己影子出来的张雅，脸上还有余怒未消。

    不用问就知道不赞同自己再进去。

    但是刚刚明显许音是对自己有反应了，他更应该趁热打铁把许音唤醒，把人带出来。

    “不行，我必须得进去！”话刚说完，他就一把连上了一仪器，再一次进入了许音的脑内迷宫。

    只余下病房里小孙和医生们的一片惊呼，和张雅那张更加臭了的脸。

    他出来免不了被雅姐一顿削的。。。。

    陈歌能大概猜出来，许音会成这样是因为他凶神的心乱了，和成为红衣一样，越往上的厉鬼，执念往往越深重，会有执念所结之心。早在之前，许音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红衣的心，那是与陈歌自己有关的，一颗包含着纯粹感情的心，但那时双方都并没意识到，这样纯粹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只以简单的保护欲并以兄弟情深一笔带过。

    后面因为那个半身红衣，或许更早，在许音从神龛里出来之后，他可能就开始意识，他的那颗心里面可能还夹杂着更复杂的感情，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或多或少的有点质疑。

    最近半身红衣的攻击让他深陷在幻境编织的虚妄和痛苦之中，他明白了那份情感到底是什么，过往的痛苦与现实交杂，这样的幻境动摇了他的执念，他害怕了，他怕因为自己的感情不能再保护陈歌，反而最后会成为像铃兰那样，捅向心上人的刀。

    凶神的心就这么乱了，他也随之陷入了癫狂。最后被张雅封住，困在了他那已经混乱的精神世界里面。

    陈歌猜了这么多，其实对真正把许音唤醒也没什么头绪，他自己的思绪还是一团乱麻，现在还要揭开许音的乱成球的心结，简直了。

    陈歌在许音的世界里走着，周围似乎比之前更加混沌，如果说之前的场景还能用国产大众接受的微恐来说，那么现在就已经奔向了陷入小众灵异本的压抑恐怖氛围来了。

    “许音！”陈歌看到了，许音还是维持着之前那个姿势，跪坐在地上，捂着肩膀。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往这边看了过来。

    “陈，歌……好，疼……”

    许音身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就在那么呆愣愣的坐着，血水逐渐在身下形成了一个小洼。

    陈歌看着这样的许音，又想起了自己被张雅带出去时在他眼里看到的绝望的神情。

    明明平时眼里除了化不散的阴郁和疯狂什么其他情绪都看不到但那下，那抹伤心到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刺到了陈歌的心。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他不能把许音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像之前那样双手抱着许音的头，看着他，鬼使神差地在许音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慰的吻，“许音是我，陈歌，我来带你出去了。”

    许音看着眼前人，脑海中幻想和现实依然动荡，伤口好疼啊，心也好痛啊，但是浑身还是因为这个吻酥麻了一下。

    太温柔了，仿若罂粟般，有了他可以忘却刻骨的疼痛。

    许音追着陈歌还没走远的唇吻了上去，试图再次攫取那让自己忘却痛苦的毒药。

    陈歌愣了一下，但下意识的不是想将眼前人推远，就这么接受着，到最后搂住对方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