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剧情章
时间对祂没有意义,究竟已经存在了多久,很难记得清楚,诞生的源头,也仅是有生育权能的女神,万千子孙中的一个。 并非所有的世界都能孕育生命,祂所在的世界里,所有的生命共享同一个意识,祂是一切生物的集合体。 偶然间,奇迹或者说命运,祂侵入了这个世界,见到了作为个体的生命,因短暂的寿命而不断繁衍,那被叫做进化的历程。 融合了意识的化身,悠闲自在的作为个体生活,如梦似幻。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每一次都是完全不同的光景,祂尝试过和那些坠海的人沟通,几百年间倒是疯掉了不少人。 直到祂得到了一个孩子,人类竟由祂得到了新的进化方向,那孩子用祂的血rou饲养,在森林中捕猎,食用着自己的同类,也能够理解祂的心象,直到有一天那孩子学会了说话。 人天生是不会语言的,必须由懂得语言含义的人来教导,才能成为社会概念中的人。 宿傩直到遇见咒术师,才慢慢明白自己是人类,而做人竟然有那么多规矩,连言语都是具有力量的,他满不在乎的说了许多诅咒的话,也一一实现。 但当他回到海边,再没办法像从前一样沟通,连如何呼唤祂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才算彻底成为了一个人。 名字是有意义的,宿傩希望祂能成为人,一个可以被看到,可以被提及,可以被诅咒的人。 按人类的规矩,祂应当算养父的身份,年轻的宿傩希望祂能为自己骄傲,如此聪慧,如此强大,不管祂喜欢什么,宿傩都愿意去学。 按人类的规矩,这叫求偶。 只要到了青春期,便终身都会发情,对宿傩来说,那是一段激情而炽热的时光。 两个人一起,便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责他的对错,无论是咒术师乃至国家,人们将他视为怪物,尊为神明。 即使被称作诅咒之王,他依然在用人类的规矩思考。 即使有着人类的身体,祂也并不打算遵守人类的规矩。 人类这种生物,可以综合多维度的思考,压缩在小小的身体里,作为个体,谓之灵魂。 祂喜欢那些灵魂,愿意给出自己的力量,收集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希望他们能融合进群体意识当中,可惜无论如何,他们总会保留强烈的自我。 人类终其一生,都会困于追求我是谁,我是什么样的人。 祂乐于配合宿傩玩这个小游戏,人的一生太过短暂,最多不过五十年,毕竟宿傩是祂一手养大的最爱。 小小的国家想尽办法讨好他,献上美食,新娘,祂大笑着看新娘也成了食物,宿傩半夜不睡觉守在祂的门前,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欲手足无措。 还没张开的个子,挤进祂的怀里,一边交配一边虔诚的叫祂父亲。 越是得到就越是索求更多,当宿傩长高的同时,他开始追求平等的对待,急切的用伤害自己的感受去要挟祂。 可爱极了,也是真的担心,祂想坦诚的聊聊,差点逼疯了宿傩。 用心象直接的传达想法,其结果是,宿傩每一次做出选择,直到时光荏苒多年后产生结果,才意识到一切仅是心象。 祂用心象模拟出了九种可能的人生轨迹,无论如何遗憾,幸福,痛苦,宿傩在清醒时,仍不能确定是否真的身处现实,而不是另一段心象。 宿傩最后选择的是远离祂的人生,尝试让自己忙碌起来去填补那份空虚,用更多的羁绊来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最终败给了蚀骨的思念,因为爱一定要有回音,可不管他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都没有意义。 爱是最强烈的诅咒,祂只因此而越发强大,人类会美化自己的回忆,幼年无论遭遇怎样的痛苦,都能适应并且怀念,哪怕经历战争之后,仍然能够形成对创伤的共鸣。 个体因痛苦形成集体,天灾,人祸,人类在大量死亡后的悲鸣,如满地的樱花般盛景,总是不缺愿意向祂献出灵魂之人。 祂本来就不是人类,也根本没有人心可言,哪怕看起来那么像,也没有意义。 宿傩花了很多年看清这一点,只花了一点时间就做出了决定。 由爱生恨,由恨生怖,祂若不死,就没有内心能平静的一天,只会带来无尽的灾祸。 而作为人,终究是有极限的,他终其一生,所能做到的也只是短暂的封印,甚至不知道自己选择的道路,究竟会通往怎样的结局。 千年后的重逢,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祂坐在屋顶上,哼唧唧的咬着桃桃软乎乎的脸,遭到一阵无力的抗议声,“不要、这样子啦……都说了不行——哎呀……” 婴儿肥的脸颊,祂特意捏了捏,满是期待的眼神,“怎么会有这种质感?像团子一样,桃桃你能变成人型真是太好了!” 就说不要来见祂比较好,桃桃拍拍自己快要肿起来的脸,生着闷气,没办法,她被天元赶出来了。 在确认六眼和羂索均已死亡的情况下,天元毫不犹豫选择封闭薨星宫,既是她的藏身之处,又像是她的陵墓。 如今的咒术界已经完全失控,旧的势力消亡,新贵还没能稳定,或因利益,或因理想,或因责任,咒术师们仍在前赴后继赶赴于此地。 对咒灵来说也是如此。 诞生于树的咒灵更愿意保持距离,但她无法抗拒本源的呼唤,哪怕她知道祂并不会真的吃掉自己。 在祂以人类的身份养育宿傩的时候,曾在院中种下一棵幼苗,说要看和宿傩谁长得更快,后来他长得极为高大,樱花树也早已越过他的头顶,花开时茂盛而美丽。 宿傩一直以为那是棵桃树,连樱花都当成桃花看待,祂也浑不在意的附和着叫她桃桃。 即使长得再像,认错了就是错了,樱花树是不会结果的。 千年前的樱花树也没有诞生咒灵,宿傩不认识那个女孩,以为又是像野良这样捡来的玩意儿,弱小可怜又无助,没有值得一战的资格。 颇为嫌弃的表情被祂看在眼里,显得格外可爱,那温柔的目光顿时让宿傩没能说出来什么难听的话,哪怕他充满了敌意,也会在那满是爱意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不自觉的移开视线。 苦恼的抱着双臂,却听见祂说,“要和桃桃好好相处啊。” 宿傩吃了一惊,桃桃这个名字如此熟稔,几乎就在嘴边,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棵如垂柳般的巨大樱花树,如今应当已经盛开了吧? 竟然诞生了咒灵,宿傩重新审视了一番,弱小,可怜又一脸的傻样。 还是没提高多少好感。 “无聊……”宿傩选择在心软前转身离开,幼年的回忆随着打开的记忆匣子一并迸发,许多时隔多年本该遗忘的细节争先恐后的浮现。 比量身高时留下的刻痕,后来在长大后树干上留下了很大一个圆疤,小时候祂喜欢安抚的拍头,后来就只能拍他的肩,那手指喜欢插进他后脑勺的短发里…… 宿傩打住回忆,长呼出一口气,那些都没有意义。 今时不同往日,宿傩的战力对祂来说已经并非必要,千年以前祂只能在诅咒存在的地方才能舒适些,如今则到了遍地是诅咒,连空气都漂浮着微小的诅咒,就像回到了海洋一样。 恐惧,信仰,教育,区区千年就能让文明发展到现今地步。 人类用短暂的一生,完成许多物种要花费数代才能完成的学习,仅仅因为其语言的复杂性,文字的传播,以及超越血缘的老师这一存在。 老师使一个人可以脱离自己的生活,仅凭学习就能领悟到并不存在的经历,在成年之前就会传承下来人类至今以来重要的记忆。 以此为基础,被老师教育长大的人类,会迅速的相信一切自己了解到的信息,诅咒也因此传播的很快,不如说太快了。 祂的力量如瘟疫,在这个冬天几乎扩散到了整个世界,终于捕捉到了这颗星球的意识。 选择了和祂相反的道路,诞生了生命奇迹的星球,分散为无尽个体,即使是这样的世界也理应存在着意识,而非月亮那样的死物。 祂能感受到虎杖悠仁的特殊性,可惜那只是条件反射,是对祂入侵行为的抗体。 但即是偶然也是必然,真人诞生了。 天生就能玩弄人类灵魂的咒灵,一旦能得到祂那庞大的力量,这个世界拥有智慧的灵魂,都将成为咒灵的玩物。 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毫无反应的遵循规则吗?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规则,入侵,融合,像不死的癌症。 祂明明能察觉到,这个世界的规则时隐时现,却始终无法沟通,世界意志,真理之门,天道,无论是哪个名字,都应该有独立的意识。 即使是祂这种存在,异世界中也并非只有自己,哪怕化成碎片,只要还有一个生命活着,祂们就不会真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