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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设下关卡,新郎家若不摆出十足的诚意,是断然不会开门的。跟来一起迎亲的除了远亲近邻,还有几位和新郎关系密切的朋友,吴议夹在一群公子哥里,也当了一回唐代的“伴郎团”,一起跟着扯着喉咙大喊几声“开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女子娇嗔的笑语。“要想娶走咱们家的新娘子,总得做一首催妆诗来,若做得不好,咱们可不给开门!”唐人风雅浪漫,就在娶亲的关头也要考一考新郎的文采,若是不在这事上下点功夫,可娶不到新娘子进门。严铭被左推右攘,推到人群前头,不得已背出一首他爹花钱请当朝文毫写出的催妆诗。“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里头的女子却还要刁难:“玉扇偏要遮芳容,再请新郎诗一首!”严铭不得已,悄悄从袖中取出一方早早备下的小抄,略清了清嗓子,照着大声念出来:“牵虫罗扇不须遮,白美娇多不见奢;侍娘不用相要勤,终归不免属他家。”随着盈盈一阵笑声,门便砰一声打开了,一群打扮娇俏的女子拥着中间凤冠霞帔的新娘,施施然跨过高高的门槛,严铭正想伸手去接,却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拦路挡住。那女子左手把腰一叉,右手朝他一招手,笑吟吟道:“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吴议在后头看得稀奇:“这是什么意思?”旁边的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是障车之礼呀,不留下点买路财,怎么可能娶得走新娘子去!”说着便揶揄一句:“公子,你以后娶亲的时候,也要这么来一遭的,可得好好看着学会了!”吴议不好意思地一笑,这是真没吃过猪rou,也没见过猪跑了。这边说着,那边严铭已经老老实实从怀里取出几个预备好的金锭,朝那女子一拱手:“姑奶奶就放我们走吧!”那女子一把抓走了金锭,才让开路来,盈盈笑道:“障车之礼已成,新郎新娘可以走咯!”严铭这才握住自己新娘的手,牵她走向新娘的喜轿。一行人这才算接完了新娘,又热热闹闹地撵回严府。下轿依然是新郎亲自牵着新娘的手,双掌相对,感觉亲密却又陌生。女子的纤手柔软却细滑,像一匹握不住的绸缎,堪堪就要从他手中滑落了去。他想用点劲,却生怕捏痛了深闺里养出来的娇小姐,不用劲,又怕错手丢开了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双白皙而光洁的手,他和吴议两人学生时候厮混打闹间也曾肌肤相贴,指尖滑过的感觉,温润如玉。心神才刚飘远了一刻,头上便传来一阵钝钝的疼痛,不由“哎呦”一声捂着头,有些懵懂地望着周围一群哄笑的人。“完了,完了,把咱们的新郎官都打傻了!”还是刚才那个拦路的女子,把手中的小棍交给另一个随行的女伴,那女子莞尔一笑,轻轻朝严铭头上一点,就算是成礼了。严铭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下婿之礼,意在警醒这个做新郎的以后不许欺负新娘,否则她们这些娘家人可万万不会放过他。等千难万险把人接进了门,礼数还不算完,撒五谷、跨火盆、跨马鞍、跨米袋、三箭定乾坤、却扇之礼一道一道挨着来,从门口到礼厅几射之路简直有如千山万水,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新郎新娘才到了几位高堂面前,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严父难得卸下庄重严肃的面孔,笑意顺着满额的皱纹滑到唇畔:“感谢诸位赏光来小儿的婚礼,大家尽管吃喝,不要客气。”众人也丢下了拘束,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拼坐一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正在一席宾客划拳行酒之时,突然传来一阵鼓点似的浩大的脚步声,看门的下人忙一脸喜色地来回报:“是南安郡王领人送来天后的贺礼了。”严父忙不迭地出门去迎,只见李璟领着一众宫人,款款走到他面前。近些年来,李氏王孙已渐渐被武氏外戚压过,两派势力渐成掎角之势。而李璟却能在这样的时局中一枝独秀,揽得天后欢心,其身份地位自不必言说。“郡王爷差人送来就好了,怎劳动您亲自大驾光临!”严父一面笑吟吟地收下了礼物,一面请李璟入席坐下。李璟勾起一个淡若轻风的笑:“令公子也是我的师兄,您说这话实在是见外了。”二人客套一番,严父便又去招待其他宫人,李璟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只见吴议坐在角落的一个小圆桌旁,正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公子哥举杯对盏。刚想过去,便见严铭先他一步,醉意踉跄地走到吴议跟前,端着一个掐丝珐琅的杯子,对吴议摇了一摇:“今天是……嗝,我大婚的日子,你怎么都不过来敬我一杯酒?罚,该罚!”吴议知道他已经薄醉,也不和他计较,反哄着他说话:“你说怎么罚?”严铭把手中的杯子往他嘴边一推:“来,先喝三杯!”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来,喝呀!”吴议推辞不得,只好举杯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只觉得满怀酒气瞬间掠过血液,冲上额头,浑身上下炽热不已。一杯刚空,马上又有人替他斟满了酒杯,在好友的婚礼上,吴议也不愿拂了严铭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又灌了两杯下去。严铭定定地瞧着他,见他喝得急,有些酒液顺着唇角就流下来,自己还浑然不觉,一张白皙的脸上擦上些许薄醉的红,眼睛润如晨露。刚拿出随手的丝锦帕子,想给他拭一拭嘴角,便见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绸巾子先递了上去,仔仔细细地擦过吴议微微泛红的唇角。回头一望,只瞧见一张关切中带着微怒的脸。“哦,这不是郡王爷吗?”他语气中也不由带上了三分冷硬,“怎么,郡王爷也想来来三杯吗?”“这就免了。”李璟垂眸望着已经略显醉态的吴议,“吴师兄不胜酒力,我就先带他离开了。”“既然喝醉了,就在我府上歇下便可。”“马车就候在外头,我们还是不叨扰贵府了。”“郡王爷好走啊。”严父及时赶到,将二人之间隐隐燃动的敌意掐灭在一个款款的笑容中。李璟和他微微一点头,算是告辞了。吴议尚在醉意之中,只觉得一双温暖熨烫的大掌将自己扶起,不由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放开……”李璟将他揽在怀中,半是哄,半是骗地将人扶上了马车:“等回家里了,你要怎么喝都随你。”第102章交颈马车颠簸片刻,穿过落木萧萧的小巷,停在一所干净整洁的宅院前头。严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