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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二十几年的荒唐,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补救的,他和临均都尽力了,却还是无法挽回败局。乱局久久未平。北狄时不时会过境烧杀抢掠,边关比之他当年留守时还要凶险。每每听到北边的消息,临均都会紧皱着眉头。内忧外患时刻威胁着大庆的安危,临均有时连着几天都睡不了一个好觉。有次赵英强迫临均睡下,却听临均在半睡半醒之间喊出一个名字。渊停。渊停,赵渊停。恭王赵深,字渊停。这个字,还是临均给他起的。这个弟弟之于临均,永远是特别的。在meimei阿蛮吵着要嫁给临均的时候,赵英念头一转,便答应下来。与阿蛮成亲,总比继续惦念那个弟弟要好。男子和男子之间不应有“相恋”这种事。在cao办完临均和阿蛮的婚事之后,赵英决定亲自出面平乱。临均并未反对,反倒提出随军同行的要求。临均虽然文弱,在军中的威望却不低,几乎可以充当全军主帅。没想到这一个决定让他后悔了十几年。临均在北地战死。当时有藩王勾结外敌,他和临均不得不分兵抗击。临均选的,是一个死局。临均用自己和麾下将士的性命为他争取了至关重要的宝贵时间。在那一场惨烈的战事里,他失去了长子,也失去了临均。他连临均的尸体都不曾见到。当他派去的人赶到时,战场已经被一场大火烧光。那儿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找不着了。朝中有了不少风言风语,都说他是忌惮临均而舍弃了临均。赵英在心里苦笑起来。要是临均想要,这天下就是给了临均又如何?可惜临均不想要。赵英像没事人一样,收拾着最后的残局。慢慢地,他有了好的名声,也有了坏的名声。有的人提起他都是夸赞,有的人提起他却是痛骂不已。他访过贤臣,也杀过功臣。慢慢地,他按照临均的期望成为了一位“明君”。即使每天夜里都会回想起做出分兵那一刻的颤栗,他平时还是没有表露丝毫异常。他善待皇后,善待皇室,先皇驾崩后的第三年,他又有了儿子,再过两三年,他有了个女儿,可以说是儿女双全。一切都顺遂无比,赵英想起临均的次数便少了。他的烦恼渐渐变成了儿子的无能。那么多人用性命换来的太平江山,怎么能交到这么一个荒唐的家伙手里?当年临均明明与恭王更要好,却还是从众多皇子里选择了他。他的儿子无能,他也应该壮士断腕,把儿子从太子之位上换下来。这一个念头一出现,便时常浮现在赵英心头。再后来,谢家的谢三郎出现了。赵英时常在小小的谢三郎身上看见临均的影子。不同的地方在于,谢三郎显然更欣赏他的女儿。看见这样一个后辈,赵英莫名地放下心来。要是有这样一个人在儿子身边帮扶着,他应该可以把江山交托给儿子。这种感觉很没道理,但他还是暂时换下了改立太子的念头。没想到,临均还活着。临均回来了。赵英分辨不出自己心里是喜是悲。大概是高兴的吧。他去见了临均,说了许多心里话。可真正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他又一句都没有说。只好还活着就好……即使他要和弟弟在一起,他也不会再暗暗阻挠。赵英让临均去了北疆。那个地方,他守过许多年,恭王也守过许多年。相比之下,恭王守得更长久。这个弟弟能给临均的,是一份纯粹的、圆满的感情。赵英还是和从前一样,做着所有人期望中的明君。即使他其实不怎么仁慈,也不怎么英明。身上旧创太多,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有时候实在疲乏得紧,他奏章也不看了,叫人给自己念来听。不管是南边的信还是北边的信,不管是南边的消息还是北边的消息,他都仔细地听着,没对任何地方、任何人表现出特别的关心。对于他来说,有些话即使永远不说出口也是不要紧的。预感到大限将至,他下令将一些人召回朝。他先见了端王,把一双儿女托付给这个弟弟。接着他见了恭王。他与这个弟弟聊了许多事,一直到最后,他才问了一句“谭先生如何”。临均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谭无求。无求无求,见此太平,已无所求。这名字的意思,他是懂的。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临均满意吗?按照临均的意思成为一个能举起屠刀的屠夫,也按照临均的意思成为一个能善待百姓的君主。能得临均一个“无求”,他理应高兴才是。只是高兴这种情绪,似乎早就从他身上抽离。在他亲口说出“分兵”两个字时,他知道自己正在让临均去送死——也正在让自己的心去送死。在那之后,他才彻底成为一个真正冷酷、真正无情的君王。至于那午夜梦回的一次次惊悸,根本不足为外人道。赵英的精神渐渐变差。他并没有倒下。既然决定不换太子,他自然要为儿子铺路。所以他拖着病躯一天天地熬着。意外地,他发现了儿子对谢家三郎的情愫。即使谢三郎已经是他meimei的丈夫,儿子望向谢三郎的眼神依然灼热得惊人。儿辈之间的局面,一下子让他想起了从前。赵英不放心,把谢三郎叫到跟前,嘱咐谢三郎以后要劝儿子娶亲。谢三郎一口答应下来。赵英看得出,谢三郎此时对他儿子并无特别的感情,一如当年临均对他。赵英松了一口气,却又更为怅然。也许一旦登上帝位,有些东西就注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