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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车夫点点头,“其实,三少爷交代过,您不管怎么说,对孙家大有帮助,知恩就得图报。您伸手摸摸座垫下头。”宗政良眉心动了动,还是把手伸到了下面,从垫子底下,摸出来一张折叠着的油纸。小心打开,上头写着一个地址。“那个地方,是孙家的诸多保密场所之一,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人需要临时藏身,就可以去那儿。恕我直言,夫人跟二少爷,去不得,他们太显眼了。但您只要小心脱身,至少能顺利到那儿去躲躲,以后有了机会,再出城。总之,地址您拿好,我就算是能跟三少爷交差了。”宗政良心里有多乱,他自己当时也无法说清。沉默了半天,他道了声多谢,思考了一下整件事的经过,然后问车夫是否是行刺当天出现的“那个人”。他没有明说,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不必明说,如果是否定的,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车夫给他的答案是后者。“出事那天晚上我不在,宗政先生不管遇上了谁,肯定不是我。”好吧……一声叹息,宗政良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吴月绢和桂秀峰,被带走了。事发突然,大约,那把枪也没能派上用场吧。也好,面对着绝对强势的一方时,太急着反抗,未必会有好结果。桂秀峰是聪明的,他懂。只是……唉……宗政良无法继续思考了。车子一路颠簸,没多久,就到了桂家老宅,车夫收了钱,点了个头,转身就走。心事重重眉心紧锁的男人,则迈步进了那扇朱漆大门。他见到了等着他的桂明义,也听到了等着他的坏消息。桂明义直截了当告诉他,自己把那对母子接走了,至于接到哪儿去了,宗政先生不必知道,暂时,他还不至于碰他们,只是想以此让宗政先生踏踏实实抓紧时间去帮他干掉孙竞帆,埋在孙家的眼线说了,今儿下午,孙三少爷会去东交民巷外的圣马可医院探望他生病入院的表姐,到时候,直接在病房里把他撂倒了,也算是行善积德,毕竟死在医院里,连开死亡证明跟验尸都快捷得很。桂明义那么布置任务的时候,脸上是几乎可以说神经质的笑,看似淡然,实则连瞳孔里都快冒出有毒的鬼火来。宗政良看得出来,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只不过,他低下头,垂着眼,藏起了自己的火焰。他笑了。“大少爷本不必如此的,我既然来了,就没有再惦记着外宅的必要。”从容镇定说完那句话,宗政良抬眼看着桂明义,“下午出发,现在还只是早晨,劳烦大少爷这段时间找个地方让我暂且休息一下。”四目相对中,是视线的较量,桂明义最终扬起嘴角,点了头。他给宗政良安排了一间房,让他休息,自然,门外少不了走来走去监视的随从。那个上午,直到出发之前,宗政良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半刻也没有真的放松下来。他在重新思考对策。思路从未运转如此快过,就连当初刺杀官员也不曾试图把一切考虑得滴水不漏,此刻,滴水不漏,是他对自己唯一的要求。时间就在思考中一点点度过,中午简单吃了送来的饭菜,他再次面见了桂明义,提出派一个熟门熟路的司机给他的要求。这样的要求,可谓正中桂明义的下怀,唯恐没人监视着这个外来的刺客的桂家大少爷,痛痛快快,把自己用了多年的司机直接“借”给了他。如此一来,连跟踪盯梢都免了,直接送去杀人,再直接接回来,不过,其实重点只是杀人,至于能不能接回来,一点儿都不重要了。桂明义的想法,宗政良是清楚的。在临行前特意沉着脸拜托对方不要伤害桂秀峰和吴月绢时,他自编自导自演的这出戏,这出只为滴水不漏的戏,正式拉开了帷幕。狂妄的男人假惺惺一诺千金,却不知自己的对手早就不在乎他是否一诺千金了。狂妄,是把狂妄者送上绝路最后一程的通行证,而人真要死于狂妄,拦,是拦不住的。宗政良上了桂家的车,车子离开了老宅门口,直奔圣马可医院。司机知道自己旁边坐着个通身煞气的老江湖,他不知道的是,这行刺者今天第一个要下手的,是他。就在汽车拐进某一条略窄的僻静街道时,宗政良看准了四下无人,迅雷不及掩耳,猛一伸手,就拽住了方向盘。司机连喊也来不及喊,就被紧随其后一掌重重劈在脖颈,闷哼一声,倒在一旁。太熟悉该如何控制车辆的男人,几下就取代了司机的位置,把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路边树下。再接下来事情,对于已经瞬间掌握了主动权的人来说,就全都是顺理成章的了。昏昏沉沉睁开眼的倒霉鬼,知道自己脖子上的疼因为何而来,却不知道自己胳膊上的针孔是见了什么鬼。手被皮带牢牢捆住,一把明晃晃的大左轮手枪还顶着腹部,吓都快要活活吓死了的人问游刃有余的对方到底要干什么。然后还不等宗政良开口,就忙不迭苦苦哀求好汉莫要下毒手,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如此云云。宗政良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晃了晃,凑到面前,他告诉司机,看看,你认字吧,这上头写着什么,我就不用解释了吧。刚才给你打了半瓶进去,大概够你活一两个钟头的,你要不想只活这一两个钟头,那就乖乖的,不声不响的,带我回老宅去,就说行刺出了问题,现在警察快要到老宅了,让桂明义赶快出来躲躲。只要他上了车,我就给你解药,如何?如何?还能如何?答应啊!吓得裤子都快要湿了的司机连连点头,哭哭啼啼说一定照办。宗政良死盯着对方,确信这只是个无胆的怂人,料也不敢做出什么异常举动之后,换到了后排座的位置,示意前头的倒霉鬼开车回去。而后,就在用袖子抹掉满脸的眼泪鼻涕,哆哆嗦嗦重新发动了汽车的司机为了保命乖乖配合起来时,后面座椅上面无表情的宗政良,则一手牢牢握着枪,一手缓缓探进大衣口袋,摸了摸那瓶“剧毒”的盐水,以及挺早之前的某一次去荣辛诊所时,不露痕迹顺出来的一支注射器,半眯起眼,嘴角微微挑起一丝浅笑。可能,桂明义到最后,都没想到自己究竟是为何就那么让宗政良算计了的。原本在宅子里等着孙竞帆丧命圣马可医院的消息,恨不能只差打发手下人去置办庆功酒宴了的桂家大少爷,等来的,只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司机跑进来,告诉他行刺失败,警方插手,大少爷速速离开方为上策的哀告。司机成功让他信了,因为那满头的冷汗,那气喘吁吁抖如筛糠的模样,全都太真实,那是装不出来的恐慌,只是不会有人猜到,这份恐慌的来由,不是行刺失败,而是行刺的人。皱着眉头,骂骂咧咧的桂明义,身后跟着保镖,还有神色总算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