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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壁炉中的炭火烧得很旺。柳晨曦穿着一件中长睡袍,能遮住臀的,里面空无衣物。腿间投下一片阴影,若隐若现,两条修长的腿则完全露在外面。柳彦杰解开衣带后,停了片刻。他看着柳晨曦。柳晨曦被他看得有些别扭。正想发火,柳彦杰又小心仔细地替他拉挺睡袍,将他腰间的带子重新系好。“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钱不少,老实说,把整个华丹医院划给我都不嫌多。如果你想要回华丹医院,把我用在你身上的钱还了,就能拿走。”说完,柳彦杰转身离开房间。柳晨曦一拳砸在床柱上。“柳彦杰这个混蛋!”第二天,柳彦杰差陈琦将一张沪西的通行证交到柳晨曦手中。柳晨曦明白,这是柳彦杰给他的赔礼。毕竟,柳彦杰还没有忘记柳晨曦是这个家的大少爷。77、第四章全...第四章从柳彦杰离开柳晨曦房间的那夜开始,连着下了五天的雪。红屋在那个晚上成了白色。一早,柳彦杰接到白三爷的电话,去了趟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柳彦杰对去工部局其实有些犹豫。自从年初签订了,英国与日本就通了jian,一段时期里工部局警务处与日本宪兵队就像进入了爱恋期,完全无视日本对中国土地的侵略。就在英国一心相夫教子时,日本却红杏出墙,与沪西南京派系的中国警察保持着暧昧不清的情人关系。沪西仗着日本人的势力,在越界筑路地区频频与工部局发生冲突,争夺这一地区的警察权。八月工部局在沪西射杀了两名中国警察后,沪西方面立刻向工部局展开了报复,并提出要“对租界警察持强硬无畏态度”。十月,工部局警务处与沪西警察在越界筑路处发生了三十分钟激烈的枪战。柳彦杰一方面身在租界受到租界方面的保护,另一方面他又在沪西做着赌场的生意。两边都不好得罪。警务处这次无非是想让懂瓷器的人鉴别一块瓷片。白三爷平日对古董有研究,又是租界里的名人,和工部局关系不错,警务处自然想到他。白三爷知道柳彦杰也能看得明白,就让他陪着一起去。白三爷是柳彦杰的好友,他说要去,柳彦杰又觉推辞不得,就只好去了。柳彦杰说,周景更懂这个,他是从小摸着古董长大的。“最近沪西和租界关系紧张,带着周景不方便。”白三爷说。他们到警务处的时候,拥挤的房间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里面的人见白三爷和柳彦杰进屋,一下安静不少,几番寒暄后,又讨论起桌上那块瓷片。柳彦杰坐在一旁听,偶尔也仔细瞧那瓷片。这瓷片比一枚银元大不了多少。“胎质细腻,釉色温润,有青如天,”其中一人说道,“一定北宋汝窑。”“不好说!这枚瓷片虽然釉质莹润,但天青偏蓝,像仿制的,”另一个蓄着胡子的男人讲,“乾隆皇帝十分喜爱汝窑,乾隆年间有不少官制的仿汝窑瓷器。这瓷片说不定是乾隆年的。”“你们仔细看,瓷片上面有细小的鱼子纹,”一位干瘦带着眼镜的人道,“应该是雍正时期的仿汝窑。”白三爷裹着貂皮领大衣,双手套在狐狸毛的手笼里,挨近柳彦杰耳边轻声问:“你觉得是什么时候的?”“不知道,难讲。”柳彦杰不准备发表意见。“周景能看,”白三爷笑着说,“他看得准。他爷爷的爷爷专替皇帝看这些东西。”“你没带他来。”柳彦杰说。“不能带他来。”柳彦杰看向那瓷片,确有“雨过天晴云破处”的润泽,又望了望这一桌子人的热闹,皱眉问:“就为这么小块瓷片,警务处费那么多事做什么?”“工部局是想查瓷片的来历,”白三爷凑到柳彦杰耳旁压低了声神秘地说,“他们怀疑,这东西是从紫禁城出来的。”“紫禁城?”一旁的男人冷不丁开口,“那批东西据说不是都运回南京了吗?”柳彦杰闻声转过身去看。一个架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离两人十分近。柳彦杰不认为这里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你知道这事?”白三爷极有兴趣地问。“这种绝密的事,我也是事后才有听闻,”男人加入两人的谈话中,小声说,“我听说1933年有一万多箱从紫禁城出来的的文物被秘密运到过上海,但三年前这些文物又被陆陆续续地从上海运回了南京。”白三爷点头。“他们觉得兴许还有没来得及走的,”白三爷抬起一只手掩在嘴边轻声道,“西欧人和日本人都想知道留有多少,藏在什么地方……”西欧人和日本人都在盯着中国这块肥rou。柳彦杰意识到,这些箱子会是他们下一个争夺的对象。桌旁那群人还在讨论着,那个带黑框眼镜的男人也趁乱挤了进去。“那男人是谁?”柳彦杰问。“蔡恒,”白三爷说,“社会版报的编辑。”“你和他说这事,合适吗?他和日本人走得很近。”“没关系。也不是真的近。他其实也有点意思。”白三爷说。有人将瓷片拿起对着亮处鉴赏。柳彦杰看到它偶尔会泛出温婉的红光,如夕似霞。“是汝窑,”白三爷极轻地说,“可惜只剩下碎片了。”此时,进来一位高级探员。柳彦杰知道他,张末根,工部局警务处华捕的长官。租界里的华捕大多都和帮会有关,是帮会的人,替他们卖鸦片和女人。他腆着大肚皮站在门口,小眼睛将里面地人扫了一遍。看到白三爷和柳彦杰时,他咧嘴笑开,大步走上前:“我说今天怎么出门就听喜鹊儿叫,原来是三爷和柳老板来了。”张末根先和柳彦杰打了招呼,伸出粗短肥胖的手与柳彦杰紧紧握手。这个包嫖包卖的长官,一个月不见又胖了,柳彦杰想。白三爷也站起身,慢悠悠地从狐狸毛手笼里伸出手,与张末根握了握。柳彦杰注意到这华捕握着白三爷的手时,脸上的rou都笑得颤成一朵花。“英国人催得紧。要不,谁舍得把三爷请到这种晦气地方。”张末根松开手,眼睛仍盯着白三爷,“三爷觉得这瓷片怎么样?”“是老货,北宋的。”白三爷上前仔细地摸了摸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