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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沈彤属意阿少,朗月没有见过阿少,阿少进去更加保险。可是韩无忌和小妹自告奋勇,他们说阿少不能耽误功课,他们可以代替阿少去孟家。最后沈彤让韩无忌进去,小妹的年纪太小,一旦出事,她没有自保能力。韩无忌很高兴,他对沈彤道:“如果我死了,你们不用难过,我是报恩,我死得其所。”沈彤微笑:“你是死得其所,可是我以后就少了一个帮手,所以你最好活着回来。”韩无忌一怔,随即便点点头:“那我就活着回来吧。”沈彤望着韩无忌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常去慈安庄,慈安庄里有很多孤儿,他们当中,有的是阵亡兵士的遗孤,还有的就是出自战争中死去的寻常百姓之家,沈彤对这些孩子非常熟悉。无论是韩无忌,还是阿少和小妹,他们和这些孩子不一样。当初在那条小巷子里,沈彤第一次见到他们,便感觉到他们的不一样,时至今日,他们留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曾经托人查过他们,可是在一个到处都是孤儿的小镇上,想要查找三个孩子的来历比登天都难。那里有太多孤儿,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cao着不同的口音,各有各自的辛酸。宜宁郡主身边的太监在核对孤儿们的籍贯和父兄姓名时,也曾根据韩无忌三人所说进行过核对,可是仅韩无忌的父亲韩大海这个名字,就在募兵中找到了二十几人,募兵没有军籍,名册上只有一个籍贯,而这些籍贯其实与不真实,都是征兵的人随手写上去的,在哪里募兵,籍贯便写哪里。阿少和小妹年纪幼小,他们尚未记事就成了孤儿,有人收养过他们,收养后又被遗弃,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就连名字也是随口取的,这样一来,更是查无可查。慈安庄里,至少有三成的孩子,是像他们三人这种情况的,因此,就连沈彤也没有理由怀疑什么。只是,她就是感觉他们和其他孤儿不一样。他们对她看似忠诚,实由疏离,这种疏离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他们还小,还没有学会掩饰。☆、第三零二章两个入夜,亮起了灯,两个壮仆推门进来,手脚麻利地解开绳索,把吊在梁上的人放了下来。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脸上伤痕累累,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壮仆把他扔在地上的干草里,少年仰面躺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个壮仆踹了他一脚,他在强撑着爬了起来,壮仆从饭桶里舀出一碗粥,居高临下俯视着草堆里的少年:“想吃饭吗?那就学着狗的样子爬过来,快爬!”他们是府里的粗使仆役,不但要听主子的,还要看主子身边那些有脸面的奴才们的脸色,就连大厨房里长着水桶腰的胖丫头也不给他们好脸色,也唯有在这个少年身上,他们才能感受到乐趣。老爷心情不畅时就来对这少年抽上几鞭子,他们有样学样,打是不敢多打,少年已经伤痕累累,万一他们把他打死了,老爷不会饶了他们,所以他们也只能踹上几脚,让少年学几声狗叫。“快爬啊,快点!”另一个壮仆喊道。少年蠕动着身子,一点点爬到壮仆脚边,壮仆伸出脏兮兮的鞋子,在少年的脸上蹭了蹭,道:“叫声爷爷,快叫!”少年似是早已习惯了,他抖动着嘴唇,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爷爷”,两个壮仆哈哈大笑,把碗里的粥放到地上,少年立刻爬了过去,大口地喝起粥来,喝得满脸都是。一碗粥喝完,两名壮仆却没有放过他,嬉笑道:“把碗洗了。”少年立刻听话地伸出舌头去舔碗,像一只乖巧的小狗,把碗的里里外外舔得干干净净,他舔得仔细而满足,就像是在做一件最喜欢的事情。壮仆终于得到了愉悦,他们临走的时候,不忘对着少年的脸,肆无忌惮地放了一个屁,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走出这间由柴房改建的牢房,他们又变成府里最没有身份的粗使下人,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计,吃着最粗糙的食物。牢房里重又恢复了黑暗,终于听不到壮仆们的脚步声,少年吐出一口浊气,他的双眸穿透黑夜,冷冷地望向那扇被钉住的窗子,那里有一丝光亮,那是月光,久违了的月光。明天早晨,还会有人进来,把他吊到梁上,四肢用绳索固定起来,直到晚上才会放下来。他早已麻木,麻木到鞭子抽到身上也不觉疼痛。忽然,他听到有细微的咯吱声传来,他侧耳倾听,这是有人在用硬物刮门板,有人在门外!他屏住呼吸,那个声音嘎然而止,紧接着,他听到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朗月,你要坚持住,我们正在想办法救你出去。”黑夜之中,那个声音如同从地府里传来,缥缥缈缈,直到门外恢复安静,朗月还在怀疑刚刚的那个声音,是自己的想像,还是真实传出过。韩无忌揉揉被自己捏疼了的鼻子,苦笑地摇摇头,沈姑娘说得对,朗月不但认识他,也熟悉他的声音,好在现在是只闻声不见人,他还可以捏着鼻子应付过去,真要看到他的人,他想瞒也瞒不住了。沈姑娘能让他混进孟府,他能找到这间牢房,并且在门处和朗月说上话,他们想把朗月救出去并非难事,但是沈姑娘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做的就是稳住朗月,不要寻死觅活,更不能死在孟家人手里。自从得知那天朗月是装晕后自己逃走的,韩无忌心里就憋着一口气。朗月是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跑的,虽然当时他晕倒了,虽然没有人责备他,可是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或许在沈姑娘眼里,已经把他当成没用的废物了吧。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来,即使冒着危险,他也要来。更何况沈彤属意的是阿少,他不能让阿少冒险,就像在那条破巷子里,他不能让阿少死去一样。牢房里,朗月久久地注视着紧闭的木门,那人是谁?除了师傅,这世上还有谁会来救他?师傅已经死了,他在孟老爷用鞭子抽他的时候就知道了。想到师傅,朗月的泪水便再也抑制不住,排山蹈海般涌了出来。师傅怎么会死呢?孟老爷得知师傅死后表现得气急败坏,那就说明师傅不是被孟家寻仇而死,难道是南味坊的那些人?他们还有余党?再或者,会是沈彤?朗月摇了摇头,连他都能从沈彤手里逃出来,更何况师傅呢。同样的夜晚,大饼躺在一座寮房的屋顶上数着星星。“一颗、二颗、三颗、四颗......不对,刚刚那颗好像数了,重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