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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微红,十八九岁的青年,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衣裳,硬是衬得成熟了好几岁,秦心拉了拉他的衣袖,嫌弃道:“你不适合穿这个颜色,看起来好老。”他沉默着上了车,秦心见他不理自己,心中奇怪,三个师兄里,她与二师兄的感情最好,大师兄过于沉稳,三师兄过于胆小,唯有跳脱顽皮的二师兄最合她的脾性,两人狼狈为jian,凑一块敢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秦心很少见二师兄这幅模样,好像很伤心,她便猜测道:“是师父又罚你了吗?”车一路驶到了山下,秦心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但是她发着烧,脑子不太清楚,就跟着二师兄往山坡上走,不多时,就看见了师父师娘几人,大师兄和三师兄也在,他们都穿着深色的衣服,领口别着白色的小花,秦心的脚步倏然停下了。惶恐来得莫名,一点点从心底升起,好像一张打开的网,将她裹在其中,她看见师父和师娘他们让开了路,露出了后面的石碑,惨白的石碑上,贴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那模样熟悉得令人心惊。这不是她十几年来对着镜子看见的那张脸吗?秦心看见了二师兄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打在了碑石上,guntang无比。她茫然无措地退了一步,冲天的火光再次淹没了她,秦心终于又想起了那场爆炸,是了,她已经死了,这是她的墓碑,师兄和师父他们,是来吊唁的。那么,她现在是谁?我是谁?我是……你是秦雪衣。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着,那声音很是好听,如同玉石相撞的声响,却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漠意味。……寂静的宫殿里,少女微弱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响起:“我不……我是……秦雪衣……”燕明卿靠在椅子上,随意伸手,旁边侍立的宫婢立即奉上沏好的茶,她抬眼看了看榻上人事不省的少女,漫不经心地道:“这病很严重?”太医闻言,擦了擦额上的汗意,答道:“只是受了凉,风寒重了些,要吃几服药,仔细调养。”燕明卿不置可否,道:“还能把自己名字给忘了?”太医看了榻上正在喃喃呓语的长乐郡主一眼,道:“或许是病糊涂了,等清醒过来便好了。”岂料秦心这一睡就是一日,次日傍晚的时候才清醒过来,她满头是汗,手足虚软,头痛欲裂,就连目光都是涣散的,她睡着的时候做了许多梦,有些是她从前在武馆里的往事,更多的则是她没见过的人和事情,秦心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她,那是秦雪衣。那些陌生的记忆,都是属于死去的秦雪衣的。秦雪衣在年纪还小的时候,父亲蒙冤而死,母亲自尽身亡,唯有一个老仆拉扯着养活了她,一年后父亲被翻案,终于沉冤昭雪,只是秦家早已家破人亡了。为了补偿,当今皇上便破例封了秦雪衣为郡主,将她带进皇宫,养在德妃身边,德妃与她母亲是亲姐妹,按理来说,要叫她一声姨母。大约是因着愧疚,皇上格外喜欢秦雪衣,每逢佳节都有厚赏,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德妃对秦雪衣却并不好,至少在秦心看来不算很好,那些赏赐大多数都落在了德妃和三公主的手中,三公主与秦雪衣年纪相仿,那些东西她用着正正好,哪里还有秦雪衣的份儿?而秦雪衣寄人篱下多年,已被养成了软弱的性子,唯唯诺诺,便是翠浓宫门廊上的那只鹦鹉都比她打眼些。秦雪衣就像一粒灰色的尘埃,茫然地窝在这皇宫的角落里,一点也不讨喜,她竭尽全力地想要生长,好好地活下去,却浑浑噩噩地死掉了。就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她在几日前误入了抱雪阁,像是捅了一个偌大的马蜂窝,得罪了长公主殿下,在她还什么状况都没明白的时候,就已被凶神恶煞的太监们抓了起来,关进了清秋院。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来找她,秦雪衣熬了两日,就魂兮归去了。醒来的时候,秦心成了秦雪衣。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愣,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梦里的记忆并不多,零零碎碎的,只有一个大概,拼接得不完整,这让她有些束手束脚。虽然她素来胆大,可有一条,就是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是一贯稳重的大师兄教的,在局势不明的时候,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外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有人影在帘子外走动,片刻后,掀起帘子进来,是几个作宫婢打扮的少女,穿着浅青色的衫裙,手里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秦心,不,秦雪衣抽了抽鼻子,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的食物香气,她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那宫婢捧着雕花红木的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梅花描金白瓷盖盅,秦雪衣一双眼睛噌地亮起,把那宫婢都吓了一跳:“郡主?”秦雪衣轻咳一声,略微收敛了些,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那宫婢,眉头微蹙,轻声道:“我可以吃吗?”她如今大病未愈,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无比,眉如远山,桃花眼澄澈清透,眼圈儿微红,泛起几分水意,透着脆弱,就仿佛冬日里凝结的薄冰,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似的,我见犹怜,那宫婢见惯了长公主燕明卿那等冷冽漠然,气势逼人的性子,陡然碰见这样柔弱的人物,不免多了几分怜惜。她连忙放下托盘,柔声道:“这就是为郡主准备的,郡主请用。”跟在后面的宫婢哎了一声,似乎是想阻止,最后看了秦雪衣一眼,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虽说是为长乐郡主准备的,但是上头的意思,是要先问了话再给吃啊。瓷盅揭开来,暖暖的食物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秦雪衣一边吃,一边想,三师兄的法子确实好用,关键时候示个弱,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只可惜她从前是哭不出来的,跟着三师兄学了几次,只学到了皮毛,倒不如秦雪衣这具身体,眼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很是方便。三师兄说过,她有一种兽一般的直觉,能够凭借着这直觉迅速感觉出人的善意和喜恶,就好比,她刚刚只会对面前这位宫婢示弱,但若是换了她身后那位,秦雪衣恐怕就不会这么做了。那个宫婢一看就不是心软的脾气,媚眼做给瞎子看,秦雪衣才不想白费力气。她吃饱了之后,才甜笑着,眉眼弯弯地冲那宫婢道:“谢谢jiejie,我吃饱了。”那宫婢受宠若惊,秦雪衣到底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如今叫她一介奴婢为jiejie,她却不敢受,宫婢连忙退开一步,慌道:“郡主折煞奴婢了。”秦雪衣将瓷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