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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君这里得到了这般的恩典,全是因为那个魏大公子。就连她一身青衣素裳,老太君也看不惯。再想到这几日隐隐约约听人说道的事,竺兰想她或许是明白了。耽误了六年终身的魏大公子,他要娶妻了。……却说魏赦气冲冲回了临江仙,青天白日的却要沐浴,素鸾等人都大惑不解,傻了眼,等魏赦在屋中暴怒,传出砸坏了什么金贵瓷器的砰砰动静,她们这才惊恐地纷纷去准备。这帮笨手笨脚的下手忙了不知多久,魏赦才下了浴汤,整个人如泡在一锅沸水之中,越泡却越是郁燥。没两下,汤桶里的热水让他搅和得满地都是。冷静了下来,魏赦揉了揉眉头,一动不动地靠住了浴桶边沿,闭目,宛如睡去般沉静。屋外没有了扰人的动静,只剩一缕淡淡的香风擦了过来,沿着他的鼻翼滑了过去,魏赦依旧维持着仰靠的姿势不曾动,闭目眼前都是竺氏清秀婉丽、水滑如嫩豆腐般的面庞,挂着一丝红晕,有着欲说还休的旖旎娇柔。尽管他并没见过竺兰露出那般神态,但他这几日偏偏不住会想。甚至还有更恶劣的。他对她有一种冲动,深深压抑在血液骨髓深处,于火烫的岩浆底下尖刻咆哮,时刻呼之欲出。这种冲动,除了包括想要不计代价地对她好,更想……得到她,让她完完全全变为自己的女人。他是魏赦,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世人眼中魏令询也不需要做什么君子。如果他想,巧取豪夺,威逼利诱,什么法子都有,也不会令人意外。只是,他却不能这么做。他想要的不光是她的身子,身子远远不够。可这不识好歹的妇人,她竟拒了自己。她今日竟拒了自己?难道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虽和她的死鬼男人生得一模一样,却还比不上她那个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让她们母子吃尽了苦楚的窝囊废?这岂不是荒天下之大谬?他可是魏赦,明面上,他是魏家的嫡子,魏家爵位世袭罔替,如果他想,把魏新亭从这里扳倒弄出去,自己替了他也不是难事,实质上,整个南直隶白道说不上话的事,都归他管,也就是他心地纯善,否则她就是要杀人放火,他也照样能为她办得滴水不漏,官府也抓不住马脚。他这般的男子,待她一个无知妇人这么好,豁出了心思讨好她的儿子,想方设法地接济她,又搞定阿宣的食宿,又借着孟氏发难送她实质价值千两的玉佩。她竟一点都不领情!她跟了老太太跑了!一想魏赦便忍不住磨牙。指尖攀在汤桶两侧,这时因为水雾氤氲,于指腹处凝出了点点露珠,哗啦一下,被魏赦粗鲁地起身而拂落,而后,伴随着他更衣的动作润入了丝织物细腻的经纬之中。魏赦在寝房里披着湿法靠在圈椅上坐着,复沉思了片刻。短暂的静默之后,他忽然灵光乍现,再过一日,书院大休,那小家伙又要从白鹭书院回来了!随后他便想,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先栽的是自己,可不得认么!这念头劈进了脑海里,便一发不可收了。他要回忆一遍,那个小崽子喜欢些什么。闭目便是阿宣胖墩墩的小身子坐在自己臂弯里,与他共看江宁宣华火树银花的绚丽之夜。他记得那晚,为他买了不少的零嘴,起初他还不好意思,支支吾吾说不肯要了,待发现他干爹有钱以后,立马改换了一副嘴脸,化身饕餮,一面买一面吃,那晚上把肚子吃成了皮球才圆滚滚地溜回他的宿楼。他最喜欢什么呢。糖狐狸?面人儿?梨花酥?芙蓉奶酪?那都极易得到,一样买一大包就是了。魏赦的虎口掐着下颌角,修长如玉的拇指搓着食指,发出轻细的摩挲声。除了贪嘴,便是贪玩,小孩儿纸鸢木马,大孩儿连弩雕鞍,也难不倒魏赦。如此一想,把她视若命根子的小孩儿拿下简直是易如反掌。魏赦的心情总算没有那么坏了。倒是屋外,忐忑的下人一直没等到公子屋里的灯火彻底坍灭下去,望着屋内透出碧纱笼的耀耀灯烛光,面面相觑,唯唯而已。这时终于传来了大公子仍旧怒火未平的声音,但已算冷静了不少:“素鸾。”素鸾作为被公子点名的丫鬟,登时成了众望所归,硬起头皮战战巍巍地入了门。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魏狗子这段心理描写我真是笑了,日常脑装一万条弹幕,纯看他刷不刷。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魏狗子欢乐追妻史哈哈哈。☆、第34章“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先生的声音苍老而温和,十几扇支起的菱花格子窗内,二十几个梳着垂髫的小孩儿摇头晃脑地背诵诗歌,童音稚嫩清脆。先生睁开眼睛,看向满室内的小孩儿,日光斜坠入后山层峦,窗外的木兰垂着如玉盏修长的花萼,千朵万朵压枝低。因为今天便要休沐,大部分人心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一张嘴巴还在教室内跟随着先生动,先生也甚是无奈。而在这群还很小很小的黄口小儿中,先生最喜爱的便要属阿宣,他手握折扇,慢而悠长地打了一下跟前桌案,道:“阿宣。”“有。”小孩儿立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先生行了一礼。先生笑眯眯地道:“阿宣,你来背给大家听。”阿宣敬诺,有模有样地又是一个揖礼,对同窗也是一礼,随后,小身板一正,稚幼而不失严肃的童音隐隐地透过疏窗传去。“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魏赦拾级而上,迈过渌波滟滟的一池子碧水,于石桥之上忽然停了下来。对岸山石矗立,数楹修舍后怪柏丛生,其实春阳正偏斜朗照庐顶,门前几支新发的晚木兰似霰珠般纷纷迸绽,零碎如玉。他认出是阿宣的声音。停下来看向那座没甚么不同的教室,轩窗大敞,露出里头几十个小孩儿圆滚滚的毛脑袋,他的便宜儿子阿宣,正是那室内焦点。视线偏移,只见上首,先生倾耳听着,掌中折扇和着节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书案。“岑夫子,丹丘生……”不知不觉竟已听到了这里,魏赦的嘴唇微微翘了起来。这小孩儿随他,过目不忘。虽是名篇之中的名篇,且作为读书人,若说背不上一首李杜名篇,那也枉读诗书。但这首诗却并不是阿宣这般的入门学童、四岁小儿需要备得滚瓜烂熟的,他才四岁,能够背得句读清晰字字流畅,已是大不容易,难怪先生喜爱至此。竺氏一心开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