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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跟他完全没有过互动,但在送饭送水时偷偷瞧上一眼,黄铭也自然地对该名青年产生了好感。那只不知怎么安置的黑狗,也算因此而被他带回家中饲养。一黑一白,多么有趣的组合。要是家里能供着这么两个纯色的美丽生物……算了吧,黄铭自知只能想想。「阿铭!」他的同事隔了几排货架喊他,黄铭连忙回神,匆匆地跑过去。「怎么了?」声音来原处,只见一个打牌打输的壮汉哭丧着脸在地上打滚哀号,紧抱着自己的皮夹不肯让人碰。对面连赢十局的瘦皮猴似笑非笑地抬头,朝黄铭抬了抬下巴。「他输惨了,准备跟你借钱呢。」黄铭哭笑不得,真不象话,三个看守人做成这副德性。也怪这酒香弥漫的地方太单调,他决定不理会壮汉同事的惨嚎,踱步走回仓库前。还有三分钟才到整点,但黄铭想先看看那两人的情况。他掏出仓库钥匙,「喀嚓」地转动把手,脑袋里还是刚才同事的喊声,毫无预警地,他在门口撞上了白子。「咦!」准确地说,他只是没料到大白直直地站在门前、一下离他不过两吋远。下意识地以为对方要攻击,黄铭按住腰间……很好,腰夹是空的,他的手枪扔哪去了?前面的几秒钟转瞬即逝,大白没要动作的意思,只是移动红色的瞳仁、盯住黄铭。后者情不自禁地退后半步,回过神才想起自己没道理要怕他。近距离地瞪了回去,一秒、两秒……他只能承认他没办法直视这张精灵一样的脸超过三秒。「你在干嘛?快进去。」他故意粗声粗气地说道。没想到白子反而上前一步,吓得他再度倒退。黄铭思索着是否该呼叫同事过来,眼前的青年已经僵硬地嚅动嘴唇,发出干涩的声音。「能不能──」是烟嗓啊。黄铭脑袋里跳出全然不相干的事。「什么?」「能不能、带他去医院?」黄铭愣住,将近半分钟以后,才意识到大白说的是躺在房间里的杀手。他随即发现白子青年身上的状况也不算好:不干净,衣服不知道被什么给勾破,浅色衬衫沾满了灰。他的腕上留着一道道清晰的伤疤,下手干脆,因此线条锋利而整齐。黄铭又花了片刻领悟,神色顿时变得古怪,他逼迫自己抬头,好直视大白。「办不到……不是不想帮你,但没有上面命令,真的没办法。」「他快死了。」大白脚步虚浮,朝他再度逼近了半公尺。黄铭后背差不多快贴上货架,这空灵的人儿还在用请求的语气和他重复。他快死了……其中的脆弱让人心里一痛,黄铭痛苦地扭曲了脸,抱住自己的头。「不行啦!」「我什么都愿意做。」黄铭吓得抬头,白子青年比他还高上数公分,却驼背、像个小孩一样用陌生的口吻在吞吐不熟悉的音节。果真他不属于凡尘吧?人类的语言太难懂了。「不是这问题、才不是这个问题!你等一等、我想想……」他绝望了,美丽的人儿与他开口、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这件事足以让黄铭鄙视自己一辈子。他不能放他们走,但可以做点什么吧?医疗照顾,没错!白子挂心的那人需要医疗。对于被囚禁的杀手,黄铭的同事们和他一样、一致地表示同情。因此如果能先抓好时间,也许──「我人微言轻,可、可是,我应该能试试看,把你们偷带出去。」黄铭吞吞吐吐,往货架间瞄了一眼,另外两个人似乎因为牌局的事吵起来了,壮汉兀自大呼小叫着。他吞了口唾沫,重新看向白子,对方专注地盯着他,透明的面庞彷佛见着了曙光,整张脸容光焕发起来。「我试一下……但你们不能跑啊,好不好?」黄铭搔着头确认,意外地,看见大白脸上的笑。白子笑得疲惫,可如释重负,脱俗的笑颜让黄铭又忍不住扭过头。「你等我。我去跟他们说说看。」也许那就是他们这个位置的人能做的事了吧?黄铭想,搞不好,今后偷鸡摸狗的内容,要变得很刺激了。2.有人头七,生者抢着要祭、有人荒草孤坟,无人闻问。新式小区附有百坪以上的公共空间,其中花园占了一部分。从有警卫看守的停车场徒步走到最近的建筑,便要穿过两条碎石径与中央的喷水池,一路上两边都有花丛与石像雕刻的造景。阴雨绵绵的午后时间,却有一丛九重葛后不合时宜地冒出黑烟。雨丝扑不灭炉里旺盛燃烧的火种,透明的伞下,一把把金纸天女散花、转瞬没入火堆中。少爷动作伶俐地折纸,身边两人一人替他打伞、一人帮他捧着袋未烧完的纸钱。微凉的天气,梁谕身上只披了件薄夹克。可身前的guntang空气在他额上热出了薄薄一层汗,他很快便决定将夹克脱下、交给身后拿着塑料袋的愚鸠。阿龙始终藏不住脸上的莫名其妙,混杂着不耐烦、与对另一人的敌意。他不时瞥向另一名保镖,恶狠狠地朝对方木然的脸庞投递不悦的目光。梁谕浑然不觉背后无声的刀剑,烧完一叠纸,双手合十。齐优儿,下辈子,选个幸运点的家伙作妳哥哥。他在心里默念,梁家门早淡忘了女孩的死。只有愚鸠,听他提起祭拜的事后默默地准备好给死者的东西,一字不问──不像阿龙,从中午起床便没搞清楚他们来做什么过。他只顾着替他撑伞,亦随时注意少爷脸上的表情。到一段落时,梁谕的心跳呼吸微微加快。他立刻笑容谄媚地递上一包白粉与吸管,塞到梁谕沾着纸钱气味的掌心里。「少爷慢用。」后者低下头,默默地打开铝箔包装。他用吸管贴着鼻子与手心里的粉末,阿龙递上打火机替他燃起烟,粉末造就的烟雾透过工具钻入他的鼻腔内,很快,快感便经由血液循环便来到大脑。愚鸠静静地看,阿龙回过头,挑衅地瞇了瞇眼。少爷并未用完整包粉,他浅浅地吸了几口、又把东西塞回阿龙手里。后者有些惊愕,他淡淡地瞥他,简短地解释:「我约了人。」夹克内的手机心有灵犀地响起,愚鸠把电话递给梁谕,只见他接起后应了几声,似乎要对方将保镖留在门口……才挂断,他便对着阿龙笑道:这就来了。阿龙本来还不明白这一笑的含义,等过了十分钟,一人狼狈地从雨里走来,穿过整排的九重葛,他才好不容易认出来者。这不是程光吗?那天离开酒吧后,阿龙就再也没接过他电话。要不是对方还每个星期给他寄白粉来,他差点要忘了这个共犯关系的上属──不算上属了,只是还得多留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