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见雪深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此时振臂一呼,焉有不应之理?

所幸武冲关一带的工事,乃是解雪时昔年亲自部署下去的,堪称固若金汤,地势又险峻至极,因此趁着袁鞘青排兵布阵的工夫,还能勉强支撑。

但纵使大襄占尽地利之便,终究难敌运筹之功。袁鞘青其人乃是不世出的悍将,如今失了解雪时的制衡,恐怕武冲关已到了风雨飘摇之时!

那厢赵椟又漫不经心地剥了颗酒葡萄,哺给解雪时,一面道:“急什么?他们行军打仗的,肚子里多的是弯弯道道,八十万大军,恐怕只是个虚指,他袁鞘青久居塞外,远水解不了近渴,纵能在这么短的时辰里抽调起十来路反贼,只怕也是些游兵散勇,不足为惧。”

他说起话来,颇有些睥睨天下的意味,实则心里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他和袁鞘青联手的时候,彼此都笑里藏刀,半遮半掩地交了一次底,只是对方终究老谋深算,三五下就拆出了他大半底牌。

但袁鞘青手头能调动的兵马,也被他摸排了一遍——他根基远在边陲,必不可能倾巢而出。

更何况,武冲关这般天下雄关……

思及于此,赵椟竟是下意识地看了解雪时一眼,心中一时思绪翻涌。他机关算尽,兜兜转转,竟是还是凭借着这人的余荫,方才得以保全!

可笑,可悲!

“太傅,太傅,”他抱着解雪时,低声道,“我非得困死在你的影子里不可!”

他这会儿也无心朝政,只是挥退了百官,匆匆趿了履,正要起身,却听得内侍匆匆来禀,面上是有难以启齿之色。

“陛下,孝懿文皇后的那幅自题小像虽从火中救下来了,只是缂丝最经不起熏灼,焦黑了大半,交由内织染局看过,亦无可措手。奴才无能,恐怕得从民间选调几个妙手匠人。”

赵椟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孝懿文皇后乃是其生母,那幅小像便是她待字之时自绣自题的,画中人年少娇憨,颇有神韵。

赵椟此人虽心性阴骘,但能侥幸活到今日,还是多亏了这位的援手。慈母偏心,于他大有裨益,对于他那蠢钝的胞弟而言,却是成了催命的阎罗!

若非那日她以死相逼,换得了探视的机会,他赵椟也未必能有偷梁换柱的余地。

因而这幅小像也被供奉在飞霜殿一侧,每日里点上几支香火。只是那日地宫走火,平白遭殃。

“准了,”赵椟道,“你悄悄送出去,莫声张,母后的闺房小像流出去终究不成样子,修补之后,便剜了那匠人一双眼睛。”

那内侍心中悚然,只战战兢兢地唱了个喏,正待起身,却听得他冷不丁道:“慢着,把这小像拿来,让朕看看。”

他话音未落,内侍便已汗出如注,却丝毫不敢违拗他的意思,飞快地取了小像来,展到他面前。

画中人簪花而笑,是和他如出一辙的凤目薄唇,只是缂丝被烧灼得发黑,雪白面孔上都是斑斑点点的焦孔,几如瓢虫背上的黑斑,看起来竟有些森然鬼气。

赵椟素来只爱玩弄神道设教之术,不曾诚心信奉鬼神,否则也不会借着她的名义,兴鬼母食子之事,但心中终究有几分愧怍。

他取了小像,在解雪时膝上展平了,笑道:“雪时,你也来见见我母后,那日若不是她,我非死在你手里不可。只她终究妇人之仁,赵株痴了,傻了,她便悔得大病不起,恐怕是恨不得将我再填回那吃人的去处。”

他面上带笑,心中却翻腾不休,孝懿文皇后在时,对于这足斤足两出来的长子颇为溺爱,他每次受了解雪时的罚,母后必定会暗中遣人送些小玩意儿来,令他宽慰则个。

他握着小像把玩片刻,又开始泛疲,便令内侍收拾妥当,自己转而抱着解雪时,不胜惬意地厮磨起来。

只他有所不知,这一幅小像流落在外,又平白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第73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那妙织坊的匠人取得缂丝小像时,已被内侍耳提面命了一番,此乃贵人遗物,需得仔细侍弄。

坊里的匠人,不知接过多少达官贵人的活儿,自是机敏非常,如今一看来人面白无须,说话温声细气,哪能不知到手的乃是烫手山芋?

更何况,这缂丝像用的是合花线,最吃一手巧功夫,眼下脱胶得厉害,线头毛糙,断口翘起,恐怕得用同色缂丝细细补衬,着实是桩苦差事。

匠人方才拿银镊子一探,就觉出异样来,手下似乎捅到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仿佛是装裱时被人为掖进去的,牢牢黏附在绣像和裱框之间。

谁知道这么一来,竟是牵扯出了十余年前的一桩阴私!

裱框里藏的,赫然是一只剪开的樱桃色洒金罗袜,上绣活鲜鲜一对碧眼鸳鸯,并一首出自男子手笔的小诗,尽是些卿卿我我的yin词。其间旖旎之意,不言而喻。

只是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先皇后的旧像里。

匠人一见之下,悚然色变。无他,这小诗的落款,赫然是冯窦章三个字。当今谁人不知,孝懿文皇后的母家,便是冯氏,而这冯窦章更是其嫡亲兄长!

这一段兄妹luanlun的丑事,竟然阴差阳错间被一柄铜镊子挑了出来!

先帝忌惮外戚,处处弹压冯氏,冯绍方虽是当今天子的表兄,却处处不得意,如今天子甫一掌权,他便得以平步青云,原来背后竟有这么一段干系。

难不成……

须知市井之中,凡有流言,必如火借风势,更何况这传言来得有鼻子有眼,兼有些男女间的龌龊阴私,自然是不胫而走。

——听说妙织坊的吴老师傅,前日里为了给宫里的贵人干活,七日七夜没阖眼,眼中都淌了血了,可怜他一身的本事!

——嘿,你还真信?要我说,是见了不得了的东西,被人废了!我有个侄儿在妙织坊帮工,门儿清,要说这事啊,他吴老三还能保得一条命在,已是万幸了!

——难不成……上头那位……是真的?

——这可说不准,要我说,这些年来大襄连降异象,又是大旱大震,又是天狗吞月亮,指不定就是菩萨发了雷霆怒,恨咱们的社稷遭了谬种的祸害!

——嗬,可说不得,当今社稷说不准早就改了冯姓!小老儿二十年前见过先帝,跟今上半点儿不相类,当今那位青白瘦削,是冯氏的寒酸相,先帝龙鼻丰准,圆腮厚唇,我还惊怪虎父犬子呢,如今看来是狸猫换太子!

这流言传进宫中之时,赵椟正着一身轻便胡服,同一众新晋的武将摆弄沙盘。

“冯将军……不,论辈分,朕还当称你一声表兄,我听说,你当初是同袁鞘青同年登的科,想必对他的习性也颇为熟悉,不知道此计是否可行?”

冯绍方忙道:“微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