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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谢。周平楠一路在后头小声掉眼泪。等到家楼下停车的时候,她总算说了句话。钟甯听见周平楠说:“我不该打他的。”周平楠吸了下鼻子,咬牙说:“我不该叫他滚的。”她哪还有那心思顾及钟甯在前面坐着,无意之间说漏了嘴:“不管他和谁在一起,男的女的,我都不该那么对他。早知道......”“好了,行了。”晏涛揽过周平楠,宽大的手掌搓了搓她的肩头,“别说这些没用的,会没事的。”晏涛重复了一遍:“肯定没事。”钟甯坐在前面,半个字都讲不出来。“安慰”这玩意本来就是空口胡扯,不过是靠咬文嚼字撑时间,本质上犹如一个臭屁,并不能当氧吸。而让钟甯格外发愣的还有周平楠的话。他一时间理不清楚这么多信息,要点却还是听明白了。——晏江何身边确定有了个人,是个男人。并且晏江何做出壮举,近期跟后座的两位坦白了,因此被亲妈一顿揍,又撵出了家门。——这人只能是张淙。钟甯送晏涛和周平楠上楼,进家门,全程接受无能。短短一个小时,晏江何往他这连环扔炸弹,造孽造得没完没了。周平楠和晏涛在沙发上坐下,晏来财估计是碍于察言观色,居然没有朝钟甯张嘴飙吠。它凑过去,两条前腿扒在周平楠膝盖上,伸舌头舔周平楠的手。“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周平楠祈祷不停。“会没事的。”晏涛这句废话也数不清说了多少遍。钟甯瞪着二老看了会儿,才发现晏涛和周平楠脚上一直蹬着四只拖鞋。钟甯转身走进了卫生间。他琢磨过半晌,掏出手机,头顶卫生间的大灯,抠出张淙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钟甯:“喂,张淙。”就像这一辈子突然没了北京,晚上九点二十分。张淙坐在一家精致漂亮的欧式咖啡馆里。优雅的小提琴音律款款灵动,四周包围着一股令人舒适的淡香。张淙手边的一杯美式咖啡已经冒不出丝毫热气,白瓷杯口干干净净,他一口都没喝。张淙低头,盯着杯子边上的手机看。晏江何已经上车三个多小时,按道理说,就算天黑走得慢,也该到了。张淙刚才趁着去卫生间,前后给晏江何打去两个电话。第一次没人接,等他第二次打过去,竟然不在服务区。晏江何说村里信号不好。但张淙还是觉得挂碍。或许是心理毛病,他竟感到一丝不安,大抵是杞人忧天了。“具体就是这样。”张淙对面坐着他的学长,“我跟几个同学早就商量好,决定在北京开一家游戏设计公司。虽然你现在才大一,但我知道你在游戏这方面已经有不少经验了。”“张淙,你是一把好手。”学长笑着,说话很诚恳,“所以,等今年夏天公司正式启动,我们想让你过来帮忙。”学长:“当然。你目前还是以学业为主,做原画要是耽误事儿,你有空帮我们接外包就行。你毕业了以后,可以直接留在公司,甚至可以算你技术入股。我们真的非常期待你的加入。”张淙沉默了片刻,眼睛从手机上抬起来,看向对面:“学长,帮你们接包或者做原画,都是没问题的。”张淙说:“但我毕业以后不会留下。”学长愣了愣,却也没太意外,他问:“你已经有更好的出路了?你还真是......有才华就是抢手,才大一就不停地接橄榄枝。”“是你平时接包的那家吗?我记得你提过,那家老板是你老师的朋友。”学长还是没放弃,“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虽然我们是新公司,但待遇不会差的。又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起创业......”“不是这个问题。”张淙终于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美式凉了以后,入口好像会格外的苦涩:“我毕业以后没打算留在北京。”“没打算留在北京?”学长这回倒是意外了,“为什么?你有能力,也有机会,再说,不论任何行业,在帝都基本都是龙头。”学长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他试探着问张淙:“你是想毕业以后回家乡?”“嗯。”张淙也不避讳,直说道,“我要回去,我的家在那儿。”学长完全没料到,他感慨一声:“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恋家的人。”张淙垂下眼睫,又去盯手机黑屏,没吭声。他哪里是恋家的人。张淙又哪里有家,如何能恋得到家?他心里那个“家”,那个归宿,不过是晏江何一个人罢了。学长摇摇头,觉得可惜:“张淙,你要不要再想想?虽然以你的能力,只要你坚持,以后在哪都能发展的很好,但北京总归机会更多一些,行业也要更景气。”学长:“而且你家那边,离北京也不远。坐飞机也就两个小时。”“不一样的。”张淙坚定道,“我想的很清楚,我一定要回去。”读大学的四年,对张淙来说已经是极限的极限了。时间再长,他绝对受不了。他这个人,从小生在淤泥烂潭里打滚儿,天生出息不得,胸无大志。张淙业已病态偏执地确定,他的生活,梦想,热爱,包括才华,本事,甚至一条性命,都是晏江何给的,全属于晏江何。他的前程和蓝图,也均是依靠晏江何构建的。他全部的世界观,都以晏江何为中心。所以张淙要回去。他要呆在晏江何身边,陪着晏江何,照顾晏江何。他不能让晏江何一个人,疲惫地脱下白大褂,披满身的劳倦回家,孤零零地累倒在床上,沙发上。这直等于要了张淙的命。看张淙半步不退,学长也不好多说。他叹了口气:“行吧,尊重你的选择。但如果你回心转意了,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谢谢。”张淙说。他话音刚落,手机屏幕倏得亮了,同时铃声响起。张淙心头一动,又落下。——不是晏江何,是钟甯。但下一秒张淙的眉心却皱了起来,钟甯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是怎么了?他们之间早已许久都没什么可交涉的了。“接个电话。”张淙拿起手机,朝学长招呼。学长点点头。“喂,张淙。”钟甯的声音听着不太好。张淙莫名地很不舒服,就像心脏坠下一个很大的落差,恍惚间竟万般发慌:“钟哥,怎么了?”钟甯那张嘴若是去讲恐怖故事,绝对一刀见血,不用关小黑屋点蜡烛,单是青天白日底下,便能吓死一筐人。他刚开口就让张淙瞬间魂飞魄散:“晏江何出事了,他坐的大巴车翻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