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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封存御殿之中不知有多少年头的宝戟微微晃荡,随后自戟尖处一寸寸碎裂开,竟化为齑粉在武尊手心中飘散而去,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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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十一点左右)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四象绝阵

    大殿之中,黑色的人影遽然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光华无暇的花岗岩柱上,随后弹射落地。

    坚硬无比的殿柱“咔嚓”一声裂开偌大的缺口,从中轰然倒塌,大大小小的碎石飞散,砸落在趴于地上的黑衣人身上。大殿没了这颗立柱的支持,微微一晃,粉末烟尘飘散,顿时将原先幽幽渺渺的天宫瑶池气息遮蔽殆尽,一副凄凉的景象。

    混乱瞬间逝去,大殿中鸦雀无声,尘埃弥漫不尽,那个挑战武尊未果反被一拳击落的黑衣男子,此时深埋于废墟之中,生死未卜。

    “哈哈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回荡开来,声浪化作霸道的气流搅动着空气中的尘粒射向目瞪口呆的月罗刹三人。

    “区区小贼也敢犯我的尊威,自找死路。”卷发武尊通红着双目,转头望向那三个少年,歇斯底里地吼道,“鼠辈还不快快现形!”

    原本月罗刹三人见着周继君大发神威逼退武尊,心中激动不已,然而,短短片刻后,那个总是带给他们惊喜的少年却被暴怒的武尊一拳轰飞,此时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生死不知。由喜转悲的瞬间来得太突然,却让他们面对曲发武尊的突袭个个有些措手不及。

    气浪搅动的尘埃如长剑般将他们的面罩挑落,三个神情微乱的少年暴露在御殿武尊眼前。

    大殿内再次阒寂无声。

    良久,那名长须武尊冷冷一笑,“月罗刹、沙摩尼,还有…….千宁臣,居然是你们三个。好胆,好胆呵,在武道大会上耍够了威风,居然跑来这里撒野了。还想抢夺帝药八斋……真是好胆。”

    武尊心神强大,自然能遨游四方监察京城,白日里武道大会里涌现出的风云人物亦被他们知晓得一清二楚,更何况,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的千宁臣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

    “果真是一窝子的贼,你祖父千雍好歹当年还是个大反贼,不料他的孙子竟然成了鸡鸣狗盗的蟊贼,真是笑煞人了!”另一名青面宽额的武尊望向眼神冷冽如冰的千宁臣嘴角划出讥讽之色道,“别以为你投靠了来福客栈,我们便奈你不得。你胆敢带人私入御殿宝库,我们就算将你车裂分尸,来福客栈也不好说什么。”

    “反贼?当年的事,你们几个还不清楚?你们骗的了大煜子民,骗的了自己,难道还骗得了铮铮明明的万载青史!”千宁臣面若冰霜,紧握的双拳浮起一条条青筋,眼中似喷着火,然而下一刻,他身体微晃,眼中陡然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冷笑着道,“我就是个蟊贼,不过我这个贼偷得那八斋,却是要让你们此次的阴谋再无法得逞!”

    卷发老者仿佛在看疯子一般看向千宁臣,眼底的不屑和轻蔑一览无余。

    “就凭你们几个小家伙?好,好,现在的少年人一个个都自大无比,不杀不得儆效尤。我这便送你们去死罢,和之前那人一块…….”

    卷发武尊眼中露出残忍之色,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发现自己脚底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竟将自己牢牢定于地面。

    就在这时,土黄色的光华从大殿内流转开来,接近碧水池的一处大理石地砖突然翻裂,裹在黑衣中的少年破土而出,直飞向殿顶,趁着刚才他偷偷布下的土象缚阵将三名武尊定身的刹那,伸手,将悬于殿顶的帝药八斋收入囊张。

    手心传来彻骨的寒意,周继君摘下面罩,转脸朝着三名武尊阴冷一笑,随即张口高呼。

    “快走!”

    闻言,月罗刹三人忽视一眼,眸底闪过精光,不紧不慢地退向殿门口,然而却是有前有后的分散人走,地面上若隐若现地闪烁着淡淡的划痕,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抖动。

    “竖子,哪里走!”

    土象之阵虽然玄奥,但周继君只是侯级境界,这没花多少功夫布下的缚阵也只能定住那三名武尊数息时间。数息过后,三名御殿武尊皆已挣脱,身形疾如闪电,追至周继君身后。

    “小贼,我要把你碎尸万断!”

    卷发武尊呀呀呀地怒叫着,望向近在咫尺的周继君,心中腾起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意,他堂堂武尊居然两次在这区区武侯少年手中吃了大亏,颜面全失,如此,只能以血来洗尽屈辱。

    就在这时,周继君陡然凝住脚步,转脸回望向那名武尊,嘴角翘起一丝怜悯的笑意。

    “被你们看清了我们的相貌,便是不杀你们也不行了。老贼,今日就是你葬命之时!”

    闻言,三名武尊都是一脸不屑冷笑,可就在下一刻,他们脸上浮起错愕,却发现不知何时空气中生出了一股古怪而又玄奥的气息,似风,似水,似火,似土,阴阳胶着着,竟然硬生生将他们困在当场,一时半会动弹不得。陡然抬起头,只见那四名少年分成四角而立,冷笑不已,一如他们之前。

    就在周继君被埋入碎石中后,他已用心念传于月罗刹三人,计诱这些御殿武尊进入四象之阵。月罗刹和千宁臣心领神会,带着沙摩尼边退边布下法阵。如此,终于将这三名怒火攻心毫不防范的武尊勾引入阵中。

    “我为阵眼,诸位听我号令!”

    周继君喧声说道,盘膝而坐,眸中忽明忽暗,土黄色的光晕泄*入阵中,牢牢占据天元之位,整个四象之阵陡然间变得厚实沉重,如归墟五仙山,巍峨肃穆。

    “水象生北斗,化龙而囿!”

    “得令!”千宁臣俊美的眸子中流转出丝丝水汽溢入四象之阵中,须臾间化作升龙之状,从阵中北斗处蔓延开来,将试图挣扎逃出生天的三名武尊紧紧缚于当场,水的柔韧不绝兼之千宁臣对法阵天生的悟性,使得四象之阵中那条北斗水龙强大威猛,竟让三名强大若斯的武尊再无法动弹半分。

    周继君冷冷望向此时面色微微有些慌乱开来的三名武尊,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火象起于野,若虎噬之!”

    沙摩尼微微犹豫,眼中闪过不忍,可一想到那个千年百年困于龙归山的白素素,脸上浮起决然之色,张口喊道,“得令!”

    他全身散发出灼灼火光,好似燃烧了一般,猛地蹿入四象之阵中,火焰落于四方化作狰狞可怖的猛火,纷纷扑向三名武尊,嗷嗷撕咬着。那三名武尊面露痛苦之色,却硬咬着牙不发出半点声音。

    “哼,还在挣扎抵抗吗?”周继君望向那三个已经遍体鳞伤的武尊,眼中杀意更盛,高声喧道,“风象侵,补阴阳助水火!”

    阴森森的笑意从月罗刹口中传出,他抬了抬斗笠,狠狠望向三名武尊道,“终于轮我了,嘿嘿。得令!”

    变幻莫测的气流从他头顶的空气中旋转开来,化作猎猎罡风涌入四象之阵。阴阳为少阴如风,这风象如土象般可阴可阳。被月罗刹cao纵着的罡风充斥于阵中,时而助于水象,那道水龙瞬间变得阴寒无比,冻得那三名武尊脸色发白,竟然颤抖不迭。时而又助于火象,赤红凶猛的火虎得了风象之力,如虎添翼,陡然变得更加残暴凶悍,肆无忌惮的攻向武尊,口爪并用,四象之阵内,顿时血流成河,一片修罗地狱的景象。

    武尊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强者,饶是陷入这神奇强大的四象之阵,被水、火而象轮番攻击,阴阳大失,却仍然生机不断,不时望向阵外的少年,眼底那抹nongnong的恨意杀机却是歇斯底里至极。

    心念探出体外,飞转于宫殿之上,那些从远处四面八方赶来的侍卫顿时收入周继君眼底。

    周继君嘴角微翘,扫过三名苦苦挣扎满脸不甘的武尊,突然幽幽说道。

    “难怪你们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是八斋被摘取,牵动禁制引来了援兵呵。你们倒是打的好主意,拖延时间,等他们来相救。”

    三名武尊只是眼露恨意,并不吭声,他们没有发现,一个晶莹剔透的蛇人正从少年口中的白气化转而出,手执念珠匿于阴影之中。

    “也好,便等他们来罢。”周继君嘴角抹过一丝阴沉,搅乱心神的天音不知不觉地从他口中生出,“等他们来了,看见堂堂的御殿武尊竟然被我们玩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往后这皇宫之中可就又多了一件趣闻呵。”

    阴毒的诛心之言和着天音传出,那三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武尊不由得脸色大变,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慌乱,心神已然不稳。

    第一百三十七章 洗劫一空

    “玄道!”

    趁着三名武尊心神大乱之际,周继君眼中暴绽出一缕精光,沉声低喝。

    满脸高深莫测的玄道蛇人从阴影中迈步走出,素来淡然的它此刻眸底却泛起了滔滔不绝的杀意,手里那六颗邪气凛然的魔珠呼啸着被它扔进法阵,梦境、气机、心意、六欲、七情、伦理,这六大魔头咆哮而生,看到法阵中神色大变的武尊,仿佛发现可口美味的饕餮大餐般,张牙舞爪兴奋之极,顷刻间化作黝黑恐怖的虚影蹿入他们体内,吞噬着血rou经络直达心神。

    若在平日里,即便被外心魔附体,身为武尊的他们依仗百多年磨砺出的坚毅道心亦可轻而易举地将这些魔头灭杀于体内。然而此时此刻,在他们守护了数十年的御殿宝库内,被四个区区武侯境界的少年陷入绝阵,玩弄于股掌,这三名武尊已是心神紊乱道心失守,面对凶神恶煞的六大魔头的侵噬,毫无半点抵抗之力,转眼间便一脸萎靡,双腿微颤跌倒在地。

    阵象之外,周继君抿着嘴望向苦苦挣扎的三大武尊,眸底的杀机溢出纠缠着他眼角那道愈发黯淡的伤痂,仿佛要裂开般。

    “三象听令!凝阵,万道灭法!”

    随着周继君这声暴喝,月罗刹三人手捏法诀,眸中精光熠熠,三象之势不再保留,一股脑地倾泻入阵。四象之阵内,水从龙火从虎若影若刃,猛地蹿入武尊体内,这不知凝炼了多少遍的武尊血rou终于失去金石般的坚不可侵,被水龙火虎肆无忌惮地刺穿啖食,而三颗妄图飞出的心神也被风土之象卷起的风沙吞没,毫不留情地撕裂成齑粉,消散在阵象之内。

    转眼间,四象之阵内已然没了生命的气息,一地血rou模糊,三名身躯残破的武尊颤抖着躺在地上,心慈手软的沙摩尼早就收去火之象,风土二象也停歇散去,只余留冰寒冻彻骨的水龙一遍又一遍的穿梭在三名武尊的血rou中,吞噬着经络府婴,死咬着皮rou骨骼,不多时,这三名武尊的皮rou在地面堆积如小山,只余留干枯的尸骨依旧颤抖晃动。行完凌迟大刑的水龙似乎还不满足,缠绕上仅余的血海尸骨,疯狂肆虐搅碎,直到刺目的白骨被割裂成上百段,零零碎碎地漂浮在血海中,那水龙才意犹未尽地长啸一声,顷刻间散于法阵内。

    这便是所谓的恨之入骨吧。

    周继君沉吟着,望向面无表情的千宁臣。这位翩翩浊世佳公子眼中的狰狞和恨意逝去,恢复了他往日的玩世不恭,只是他那颗俊美的眸子始终却紧紧盯着法阵内残破不堪的尸骨,目光深邃流转着莫名的哀恸。

    似乎察觉到三人看着他,千宁臣忽而一笑,抬起头望向周继君,却没有开口,只是抱拳作礼,庄重无比。

    今日这番厮杀,若没有周继君的四象法阵以及他的诱敌之计,恐怕死的便是这四个心高气傲想从武尊手中夺取宝物的少年了。更何况,之前谁也没想到结局居然会是如此,尽灭三位强大无比的武尊,而他们亦是当年害得千宁臣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大仇得报,饶是向来桀骜不驯的千宁臣此时也对周继君感激涕零,原先的利用之意稍淡了几分。

    “居然真杀了这三个老头。”月罗刹幽幽叹了口气,随即看向周继君哂笑道,“小君君,这样一来死在你手中的武尊已经有六个了,这事若传出去,恐怕全天下的武尊都会蜂拥而来将你除而后快了。”

    千宁臣摇了摇头,也淡淡是一笑开口道,“月兄说得有理,若被那些武尊知晓,一个小小的武侯手中居然沾了六条武尊的性命,他们必定坐卧不宁寝食难安了。”

    说罢,千宁臣不由得低低一叹,余光扫过身旁这个似乎天生为了打破陈规旧俗的少年,心中去久久无法平静。如今他还不足二十岁,武侯境界,便已拥有如此惊艳的实力和手段。那等到数年后,他修为达到武王武尊境界,这七州之地还有谁能降服得了他?自己嘛,似乎……还差了几筹,恐怕也只有这禁宫深处,那个同样惊世骇俗若妖魔的少年了。

    殿外如潮水般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四人互视一眼,随后目光扫过殿堂四周散发着夺目光彩无穷诱惑的宝物,同时笑了起来,便是沙摩尼也心动得面红耳赤,自从不久前被蛇妖强夺童子之身后,小和尚心头那个被信仰约束了近二十年的桎梏已然裂开一个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缺口。

    “这御殿宝库还真让人动心呢。”月罗刹嘿嘿笑道,拉起小和尚率先飞向宝库,大呼小叫道,“小摩尼啊,这里头肯定有许多房中术的秘籍功法和大补的丹药,你和我那位弟妹肯定会用的到。”

    “君兄,我们也各寻所需吧。”千宁臣笑着对周继君道,随即转身飞射向藏有大煜秘辛古籍的铁台,他为古老悠久神秘无比的来福客栈中人,神兵奇丹见过太多太多,这御殿宝库中唯一入得了他眼的唯有记载大煜数千年秘闻的书籍卷轴,以及那些京畿图纸。

    看到三人纷纷没入宝库铁台上,肆无忌惮地搜刮着,周继君张口吐出白气,三道蛇人腾挪而出。

    “诡道,收其血rou尸骨。”

    “善!”

    诡道蛇人隐于阴影出,手举诡道棋盘将三大武尊的骨rou虚影和精血收入棋盘内,武尊虽死,可他们的魂魄却强壮如斯,在棋盘中翻倒冲撞,诡道蛇人久久未能炼化。

    冷哼一声,周继君眸底溢出精光,伸手按于棋盘之上,体内道种旋转,诡道气力喷涌而出硬生生地压制住武尊的亡魂,渐渐的,虚影凝实起来嵌入棋盘里京城之局中。有了这三大武尊亡魂的炼化,精血浇灌,诡道棋盘之势又壮大了几分,风貌人物也渐渐生动,不再如之前那般刻板无味。

    “尔等也去索罗宝物。武道收神兵,玄道收功法,诡道收丹药。”周继君下令道,就在这时,手中紧紧揣的形若陨石的八斋微微颤动,周继君眼中划过疑虑却没深思。

    三道蛇人得命称善,面露喜色飞向宝库铁台,各择所需。

    几个刹那后,三道蛇人已将宝物掠夺一空,各施本命道法收入体内,如同那些被它们炼化的宝物诸如魔珠一般。千宁臣手捏法诀,一个如布袋的阵法出现在铁台前,无数古旧的书籍卷轴飞入阵中。而月罗刹则变出数只巨大无比的囊袋,唆使着沙摩尼将那些珍奇玩物丢入囊中,不多时,两人身后就背上三四只硕大囊袋,看起来还真好似两个飞檐走壁的蟊贼。

    ……

    御殿的大门被重重推开,月光如水银流淌在宝库的大理石地砖上,盈盈若泉水。

    为首的侍卫刚想开口问询,可当他的目光落到血流成河,骨rou四散的大殿内时,那只张大的嘴再也合不上了。

    落在宫中侍卫们眼里的是一片狼藉凄惨的景象,隐约能从衣服上辨认出的三大武尊已经尸骨无存,分成若干段飘荡在血河中,四周的铁台上空空荡荡,大煜积存了无数朝代的宝物被洗劫一空,再看向头顶,所有人都身体剧颤。那个被大煜皇室视为命根子的帝药八斋,已然不见了踪影。

    空荡荡的御殿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侍卫们粗重的喘息回荡着,隐隐和着碧水池凄凉的流水声。

    …….

    大煜昭平四年这桩无头公案直到若干年后才被世人知晓,可在若干年后却依旧是个谜。

    然而,关于这些被窃宝物被人发现的传闻,在七州之地屡见不鲜。

    曾有位归仕的老臣行往云州探亲,途中见到过一个憨憨傻傻的僧人在化缘,一眼扫过并未留意,可转念间却陡然想起,僧人手中端着的不就是大煜初年远征海外所缴获的百岛之国的镇国铜钵。

    当他回过神来再看去,那僧人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