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救赎
第8章:救赎
“嗖!”的一声,一支木条削尖制作的短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钉进他们头顶的土墙上。 三人顿时一惊, “谁!?” 他们赶忙朝后探去,仔细审看,除了一排排的土墙,别无它物。 接着,远处土墙的方向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紧接着,又窜出来一根根短箭,直直朝他们飞射而来。 粗略一数,竟有十来只。 三人脸色瞬间煞如白纸,许老二松开狗娃的钳制。 三人眼疾手快四处逃窜。 中间的男子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好,甩着吓软的黑rou,跑得贼快。 可人的速度怎能赶上箭的速度。 刹那间,一只短箭擦着那位裤子未提好的男子脸颊飞过。 “啊……,”男子惨叫一声。 “中了耶,师傅!”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声欢呼道。 男子一边没命地跑,一边抬手捂住受伤的右脸,大量的血液从他指缝间汩汩渗出。 “那师傅还教过什么?” “对待敌人要乘胜追击。” 须臾间,又有无数短箭从墙头倾泻而出。 贴着她们的身体呼啸而过,在三人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或深或浅,却不致命的伤口。 不多时,这几人在躲避短箭的慌乱中,逃得不知所踪。 脱困的狗娃,捂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艰难喘息着,剧烈的呼吸声快要将他的听力淹没。 他奋力翻过身,虚脱靠在墙角。 眼神瞥见脚下那一排排木条箭,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自觉在心底默默向这些救命的箭致谢。 他不敢久留,咬着牙,强撑起饱受折磨的身体,拉好裤子,往废墟外走去。 刚走两步,一种莫名的冲动从心底涌起,他迫切想知道那不曾现身的射箭人是谁。 哪怕下一秒,就有可能被致命的一箭射中。 他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竭尽全力朝箭射来的那面墙走去。 随着一步步靠近,刚有所缓和的心跳声又开始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紊乱急促起来。 但心中的渴望如同燃烧的火焰,无论路途多么艰难,伤痛多么沉重,都无法将其扑灭。 当他无比忐忑不安迈进墙内,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就一堆削得乱七八糟的树枝和无数有大有小的脚印。 他不死心继续往里找去,来了第二面墙,依旧一无所获。 他无奈长叹一口气,失望极了。 刚想转身离开这个依旧暗藏危险的地方。 就在这时,斜前方的半截残壁处缓缓走出一人。 那人手握一把弓箭枪,箭头直直对准他。 他充血的双眼定睛一看, 是温芷! 是他心底隐秘期盼的人物。 他那颗被禁锢的心脏终是因她冲破了牢笼。 温芷看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打量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她从天而降,救他于危难之中的事实。 如果此时上天能让他献祭,他一定不带一丝迟疑,绝对毫不犹豫,将他自己献祭给她。 “谢谢~,” 他真诚道谢的声线低哑干涩。 开口同她说话,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紧张吞咽着口水,灌了太多冷风的嗓子像被火灼烧一般,疼痛不已。 温芷只将简易箭弩直指位置降了降,“我没想救你,不过是让我的徒弟们把你们当靶子玩而已。” 她语调随意,真就像随手搭救了一只小猫小狗一样。 她多打量了一眼狗娃,虽然额头和嘴角都挂了彩,但是还能看得出来相貌在这山沟沟里,实属罕见。 可惜没啥战斗力,这种娇美人,在乡野之地,确实容易被生吞活剥。 那双充血却又透着水汽的双眼,竟有几分和阿姐小时候被欺负后的模样相似。 那时,她便懂了,没有战斗力的美貌很容易变成被剥削的对象。 在她看来,还不及她高的狗娃,不过是个没用的孩子。 她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也就只有一丝。 她放下箭弩,向狗娃走去。 狗娃随着她的靠近,心脏像是被捏住,呼吸愈发紊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翻涌,一种无法抑制的复杂情绪快要把他吞噬。 温芷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停下,从包里掏出钢笔,轻轻挤压笔囊,将笔囊的墨水挤在手上。 然后将蘸着黑色墨水的手指向狗娃脸抹去。 在温芷的手触上他的那一刻,他的身子激动一抖,极度羞赧的情绪烧红了他的脸,他垂下的手下意识紧抓上自己的大腿。 温芷用墨水在他脸上涂了好大一块黑色的墨迹,几乎将他优异的容貌掩盖了大半。 被她涂墨水的狗娃入魔似的望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涂完后,她满意笑了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抗争不过,就该把美藏起来,才能保全自己。” 她对自己笑了!虽然笑容很浅,让又羞又怯的狗娃瞬间心潮澎湃。 他听不懂她说的前半句,但后半句他听出,她在为自己着想。 狗娃简直觉得这顿打挨得也太值了,能让温芷看见他,拯救他,触摸他。 他愈发觉得,她笑起来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他脑海里的词都难以描摹其万一。 那笑容,恰似村里古老传说中的山神娘娘。 老人们常讲,山神娘娘本是天上的上仙,法力超凡,庇佑着一方水土。 她轻轻一笑,便能化解世间疾苦,带来祥瑞福泽。 而眼前的她,笑起来时,周身仿佛也笼罩着这样的光辉。 此前,他认为,美是弱小的,是无益的,但现在由温芷诠释了,美可以是强大的,更是有效的。 他刚想再次道谢,温芷便已转身离去,快速消失在断壁残垣处。 他不自觉跟随上去,但由于受伤的身体走得不够快,他跟丢了。 狗娃也并非一定要跟上她,而是想让刚刚像美梦的再延续片刻。 他一边轻轻触摸着被温芷碰过的面颊,一边走回自己的小窝。 步伐是缓慢而艰难,心情却是激动而愉悦的。 此后,他对温芷的情愫像熊熊烈火,以燎原之势蔓延,点燃了心尖,将理智烧得片甲不留。 再也无法脱困,更不愿脱困。 他现在一身伤,怕再碰上二哥,不敢回家,便回了山上他临时的居所。 走着走着,又回想到,让温芷看到了他那么不堪其辱的一幕。 他的屁股是不是也被她看见了? 她会不会恶心自己? 会不会觉得他是个肮脏下贱之人? 自从经常被村里的男女触摸后,连他自己也会在心底里厌弃自己。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无力改变重来,只能再将对温芷的心意一压再压,不断告诫自己不配,不该有任何妄想。 就这样,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小窝。 是一个山腰处的洞xue,入口小且隐蔽,一般人找不到。 洞里面积也不大,到了晚上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至少温暖,安全,自由。 他进洞前去到河边,仔细看了好半晌自己的脸,盯着自己黑乎乎的脸,狗娃懂了温芷说的。 他就这样一直住在了山上,白天饿了采野果吃。 掏鸟蛋,抓河鱼,挖野菜。 深夜了,才敢燃起火堆,把白天掏的鸟蛋和野菜或河鱼,用山水随意煮一煮垫肚子。 吃完后继续给自己腰上,腿上的伤口敷好白天拔的草药。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才忐忑回了许家。 刚一进屋,就被小妹安亚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认为他丧良心跑掉了,以为他不回来了,还说要用铁链将他锁起来,再不准他出门。 他怕死了,连连求饶,撒谎是自己不小心掉进捕猎的陷阱里了,才回不来,还把自己的腰上的伤口露出来给她看,证实自己说的是实话。 他不敢说出二哥围堵他的事,阿娘很疼爱二哥,不见得会相信他说的话,毕竟小时候发生过这样类似的事。 再让阿娘知道她的儿子扒了她女儿的童养夫,她会伤心的。 终于哄好小妹后,才敢问问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小妹说二哥和他一样也很久没回家了,就他没回来的那天就让人传口信回来,说是去外面找挣钱的活计了,各把星期就回来了。 狗娃总算松了一口气。 为了能出门,他更听安亚的话了,让往东绝不敢往西。 白天应付完安亚,夜里,悄咪咪来到食堂,点着小火把,在黑板上找着温芷的活计后,再趁着夜色去做她的活计。 到天蒙蒙亮,再趁黑赶回家。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能报答温芷的,就做点自己能做的事回报她,虽然微不足道,但也令他满足不少。 白天小妹的男人折腾,晚上再去干活,他几乎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甚至还得提防二哥会不会突然回家。 吃的也不好,没几天就让他更瘦了。 而他脸上的黑墨也一直没洗,小妹嫌弃不已,他也三两句糊弄过去,他不想洗,也不敢洗。 甚至连澡都不洗了,身上早已臭烘烘的。 他记得还很小时,小妹嫌弃他作为她的童养夫,一天天搞得脏兮兮的,丢死人了。 他以前不是很在意是否干净,只觉得只要能有口吃的和有件穿的就好。 打那以后,他便十分注意,洗澡也洗得勤,生怕许家因小妹的嫌弃就不要他了。 自从他爱干净后,村里很多人看他的眼神也就变了,他不敢深想他们的意思,就都躲着走,生怕触了谁的霉头。 差点被强制后,他更对村里的男人们避之不及。 三五百米内出现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躲得溜得比兔子还快。 他本就是个弃儿,能安稳活下去,才是他的奔头。 ‘羡慕?’ 温芷听到他的回答,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神色。 她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说的对吗?自己确实是自由的,可远远称不上强大,她也从未执着于变得强大,更多的,是遵从本心而活。 但在他的世界里,以他的认知而言,自己或许真算得上是他见过的自由且强大的人。 这般想着,温芷心底逗弄他的念头愈发强烈。 “那要是以后我不强大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狗娃一听,不假思索快速回道,“怎么会?” “不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温芷疑惑挑起眉。 “喜欢,因为喜欢阿姐,所以才能看到,看到阿姐的自由、强大,我还贪心,想让阿姐也能看到我。” 此刻,他满心期盼的,是未来的日子里,阿姐的目光里都能有他的身影。 温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思索片刻,岔开话题说道:“你给自己取个名字吧,过几天去上户籍,才能扯证。” 狗娃一听,瞬间眉开眼笑,能和阿姐领结婚证,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他满脸欣喜,兴奋说道:“阿姐,你文化高,能帮我取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