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快乐,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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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应彪双手插兜,顶着暴雨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走进这个破地方唯一一家中超。圣安德鲁斯连城市都算不上,它不过是英国最北边沿海的一个小镇,偏僻又寒冷,刮风下雨是日常,连个像样的商业街都没有。 这家中超外表破破烂烂,门口贴满了褪了色的海报,看着像是随时会倒闭的样子。可一进门,暖气倒是开得挺足,勉强能让人缓过来,至少不至于在这鬼天气里冻成冰棍。崇应彪长舒一口气,抬手掀开帽子,甩掉上面沾的雨水,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里面黑色的短袖内搭。苏格兰的天气烂得很,外面冷得跟冰窖似的,室内暖气却烧得跟蒸桑拿一样,弄得他只想赶紧买完东西闪人。 今天天气糟糕,靠海的地方本就风大,更别提现在还在下大雨。连鬼都不愿出门的日子,超市里除了崇应彪和柜台前坐着玩手机的店员,居然还有个会喘气的傻逼拎着个红色购物篮,在冰柜前挑挑拣拣。 崇应彪下意识地扫了那人一眼——黑色长款大鹅羽绒服,跟他穿得一模一样。越看越眼熟,崇应彪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等那人从冰柜里拿了包东西抬头的瞬间,崇应彪瞳孔一缩,心里狂骂一声卧槽,继而带着不可置信、恨不得原地转头就走的复杂情绪,又中气十足且真情实感地大骂一声:“傻逼!” 姬发正低头拎着一袋桂花糕,闻声抬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对面那张熟悉的、怎么看都欠揍的脸。他表情一滞,嘴角一抽,条件反射般也骂了一句:“我cao!” 紧跟着也是一句:“傻逼!” 这没得说,这位也是真傻逼。 空气瞬间凝固,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带着相同的嫌弃。 姬发撇着嘴,手里还拎着那袋四个装的桂花糕,崇应彪也无语地翻个白眼,恶声恶气地开口:“怎么都在这个破地方了还能遇到你,真晦气。” 姬发和崇应彪从小就不对付,这梁子甚至可以追溯到小学入学那天。 那天早晨,姬发在全家人的簇拥下蹦蹦跳跳地踏进校园,进校门前还没忘给爸爸mama和哥哥一人一个响亮的亲亲,俨然一副小王子出征的架势。而与此同时,崇应彪一个人默默从车上下来,目睹这一幕,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背着包自顾自地往前走。路过姬发身边时,他忍不住斜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矫情”两个字。 姬发不得不承认,崇应彪这个人,从小到大就欠揍得很。他们俩的孽缘从小学开始,一路延续到初中、高中,想躲都躲不开。好在姬发当时有殷郊作伴,而崇应彪大部分时间跟他们北崇那边的人混在一起,只有在某些情况下才会和姬发打球——前提是殷郊、姜文焕和鄂顺都在场,至少能有人在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时把人拉开,不至于让球场变成搏击场。 崇应彪读完?IGCSE?后直接被扔到英国念高中,他爹为了省事,干脆把他丢进了一所男子寄宿学校——一个连母蜘蛛都没有的清一色“公的”地方。 这学校地理位置极度偏僻,虽然名义上说是在伦敦,但实际离伦敦市中心足有十万八千里,开车过去都要一个半小时。更惨的是,崇应彪未满十八岁,出校门必须要监护人签署的批准信。加上学校管理严格,连吃饭都不准玩手机,整个氛围像极了管制严苛的军事基地。 抵达的第一周,崇应彪过得相当不痛快。没人和他说话,没人和他一起吃饭,这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是本校直升上来的,早就各自组好了小圈子。今年转校来的新生里,他是唯一一个,全校范围内,他也是唯一一个来自大陆的。每次在食堂排队打饭,他总是独自抱着手臂,不耐烦地脚尖点地,等餐盘递到自己手上时,心情糟糕得连饭菜的味道都懒得分辨。 到了第二周,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但不是变好,而是变得更离谱了。 那天晚上,宿管敲开崇应彪的房门,告诉他要迎来一个新室友。崇应彪本来就烦着,心里暗骂一句倒霉,结果当那个秃顶的白人老头侧过身,露出站在他身后的少年时,崇应彪瞬间黑了脸。姬发从宿管背后探出头,和崇应彪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半秒。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地骂了句脏话。 后果是崇应彪和姬发都因为说脏话被那个讨人厌的宿管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宿管走后,寝室里只剩下穿着睡衣、脸色阴沉的崇应彪,和拉着两个大托运行李箱、一脸疲惫的姬发。 姬发看他不说话,也懒得理他,干脆直接把双肩包甩到空着的那张床上,低头拉开行李箱,开始整理东西。 衣服随手往衣柜里一塞,纸笔还有电脑丢到空着的书桌上,被单铺到床上,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效率极高。直到他手一顿,发现自己从宜家订购的被子和枕头还没到货。 崇应彪斜眼看着他僵在床边,立刻明白了情况,忍不住嗤笑一声。 姬发愤怒地转头瞪他,撇着嘴、咬着牙,活像只炸毛的小鸭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丑得可以。 崇应彪此刻困得要死,随手按了按太阳xue,看了眼时间,没什么耐心地说:“你最好现在赶紧去洗漱,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集中熄灯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九点要去教堂。” 这个破教会学校强制所有人周末去教堂唱诗,还得捧着蜡烛,崇应彪是真心觉得他们脑子有病。 姬发赶紧钻进洗手间洗漱。等他出来时,崇应彪已经缩进自己的被窝里,只露出一颗后脑勺,显然不打算再搭理他。 姬发环顾四周,看天看地,最后叹了口气,认命地躺到自己那张没有被子没有枕头的可怜床上,准备凑合一晚。 隔壁床突然伸出一个脑袋,崇应彪压低声音喊他:“你是准备冻死在你那张烂床上吗?” 姬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现在确实冷,他也没客气,摸黑直接钻进崇应彪的被窝,顺手狠狠把自己冰凉的手贴在崇应彪肚子上,边贴边问:“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崇应彪被冻得嗷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拧住姬发的手臂就要反击。两个人瞬间在床上自由搏击,互相掐着对方的胳膊腿不放手,可怜的铁架床被折腾得滋哇乱响, 两个人又被正巧来巡房的宿管骂了一顿。 第二天早上,姬发因为时差还睡得昏天黑地,背上突然挨了一巴掌,力道不算轻,直接把他从梦里拍醒。他猛地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嘴就先开骂:“崇应彪,你是不是有病?” 崇应彪一边翻衣服一边回道:“还有二十分钟教堂集合,迟到的话你就等着被罚吧。” 两个人匆匆忙忙地洗漱、换衣服,一路狂奔到教堂门口,结果还是被守门的老师瞪了一眼。他们立刻脚步一慢,规规矩矩地走到座位上。 整个仪式冗长得让人抓狂。姬发一直留着长头发,手里捧着蜡烛,借着垂落下来的发丝的遮掩,偷偷低头打盹。而崇应彪就倒霉了,他是短发,毫无遮挡,完全暴露在老师的视线里,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看不得姬发清闲,悄悄地抬脚踩了姬发一下。 姬发一个激灵,猛地一抖,手里的蜡烛险些把自己头发燎着,他吓得瞬间清醒,恶狠狠地瞪着崇应彪,嘴唇微动,骂了一句脏话。崇应彪挑眉,一脸得逞的表情,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这漫长的几个小时终于熬过去了,姬发叹了口气,懒得再跟崇应彪吵,揉着僵硬的脖子哀嚎道:“这日子还要过多久啊?” 一向臭脾气的崇应彪这次竟然罕见地没怼他,而是深吸一口气,痛苦地说:“还有两年呢,忍着吧。” 这个该死的寄宿高中,多出了一个姬发。 好处是,崇应彪至少不用再一个人排队吃饭,一个人去教堂,一个人在化学课上做实验。坏处是,这俩人还是不对付,如今被迫从早到晚关在一起,有时候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引爆战争,从无声对峙一路升级到言语交锋,再发展成实打实的自由搏击。 最严重的一次,学校甚至给他们俩的家里发了警告信。收到邮件的第二天,姬发的哥哥风尘仆仆地从美国飞过来,直奔校长办公室挨训,崇应彪和姬发则被罚站在外面。 那么多年相处下来,姬发和崇应彪之间形成了某种奇怪的默契,姬发没有多问他家怎么没来人,而崇应彪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发着呆。他爹的秘书只客客气气地回复了那封邮件,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过了一个小时,姬发的哥哥终于从办公室出来。他先是走到姬发面前,拍了拍他的头,接着转身笑眯眯地对崇应彪打招呼。 “小应,好久不见了。” 崇应彪闷闷地应道:“…好久不见,考哥。” 伯邑考一直是他们这群人的共享好哥哥,从小到大总是给他们带好吃的,每次见到他,崇应彪都会表现得特别乖 姬发见不得他装乖的样子,忍不住从伯邑考背后探出头做了个鬼脸。崇应彪刚想骂他几句,结果伯邑考似乎真的有透视功能,他直接背手挡住了姬发的表情,笑着说:“我给你们带了些吃的,跟我一起去拿吧。” 崇应彪和姬发提着满满四袋子零食往宿舍走的路上,崇应彪不止一次在心里想,死姬发怎么能有全天下最好的哥哥。然后转念一想自己的哥哥,他只能说,人比人是真的会气死人的。 回去后,姬发偷偷躲在厕所里给殷郊发消息,愤怒的情绪几乎溢出屏幕。 姬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姬发:崇应彪个傻逼,给我脸都打肿了姬发:还有英国这个破天气姬发:我都懒得说 殷郊很快就回复了。 殷郊:都叫你跟我一起来美国,焕子和顺子也在 殷郊:[聚会照.jpg] 殷郊:谁知道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到英国去了。 这样凑合着过了高中最后一年,在这个白人含量过高的学校里,姬发和崇应彪也逐渐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共生关系。有时候他们俩也能心平气和地聊一会儿天,毕竟谁都受不了天天讲英语,偶尔也急需说些中文补充一下能量。 姬发是在图书馆找到崇应彪的。临近圣诞节,好多本地人都已经提前请假回家了,崇应彪一如既往地不回去,姬发居然也没回去。 姬发在他旁边坐下,看他一直盯着电脑假装没看到自己的时候无语地笑了一下。姬发直接伸手把崇应彪的Mac合上,崇应彪缓缓转头看他,表情不耐。 “别瞪我。”姬发说,“你怎么不回国?” 崇应彪冷冷地笑了一下:“那你怎么不回国?” “殷郊不回去,我哥也不回去。”姬发耸了耸肩。 崇应彪挑了挑嘴角,回了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哦,你们感情真好,殷郊不回去你也不回去。” 姬发告诉自己平心静气大过节的别生气。 “你要不要出去玩?” “不去。” 姬发和崇应彪鬼鬼祟祟地从墙上翻了出去。幸好快过节了,宿管和老师们基本上不怎么巡逻,只要在熄灯之前回来,没人会注意到他们偷偷溜出去了。 皮鞋的确不太适合翻墙,姬发花了几分钟才安全落地,崇应彪则比他更快,早早就在外面等着他。外面已经下起了雪,两个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里面却依然穿着学校的西装制服,顶着狂风走了两里路。 雪打在脸上,冷得要命,崇应彪的脸冻得通红,忍不住说道:“我真是疯了,才会跟你一起出来。” 姬发倒是理直气壮,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雪,“你自己答应的,怪不了我。” 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在大街上找到一家开着门的餐馆,推开门,店里寂静得出奇,只有他们两个人。姬发站在门口,垫着脚环顾四周,疑惑地说道:“人呢?” 崇应彪一脸晦气地回道:“你说中文,人家听得懂?” 两个人又差点要吵架,好在这时,老板终于出来了。 他们点了两份星洲炒米,姬发拿了瓶可乐,崇应彪则挑了无糖版。 崇应彪说姬发不健康,迟早得高血糖。 姬发说崇应彪装模作样,代糖难道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 两个人在桌下开始互相踢对方一脚,一脚接着一脚,在可怜的木头桌子被彻底掀翻前,老板端着两碗炒米走了出来。 餐馆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俩。姬发低头狂塞了几口炒米,又喝了口绝对不健康的可乐,含含糊糊地说:“圣诞节快乐,崇应彪。” 崇应彪闷头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回了句:“你也快乐,姬发。” 姬发后面去了LSE,他A-level选修了数学、进阶数学、化学和经济,一直立志于毕业后进公司给他哥打下手。 崇应彪问他怎么不报牛津剑桥,是因为不喜欢吗? 姬发让他滚。 过了一会儿,姬发也幽幽地问:“那你怎么不去牛津剑桥,是因为不喜欢吗?” 崇应彪呵呵一笑。 两个人默默关上UCAS页面上显示的各自的牛津/剑桥的灰色reject,假装无事发生。 姬发原本以为崇应彪拿了IC的offer,应该也去伦敦读大学。两个人都已经受够了郊区的荒凉,这儿虽然标榜富人区,但对他们来说,这只是连个一个正经超市都要开车二十分钟的破地方。 可崇应彪偏偏不走寻常路,一声不吭地跑去苏格兰读他的计算机和哲学。 返校拿成绩单的时候姬发差点被气笑,伦敦是什么很贱的地方吗?崇应彪宁愿选一个比他们高中更远、更偏僻的地方上大学,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去伦敦。 崇应彪说:“伦敦不是什么很贱的地方,但你确实是个贱人。” 姬发这次不跟他吵架,只是默默站在熟悉的宿舍楼下,定定地看着他。他们都毕业了,不再穿着那套熟悉到恶心的西装制服,而是各自穿着自己的常服。 崇应彪躲开了他的视线,不去看他。他拽着卫衣的帽绳,指尖来回缠绕着线头,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夜风从高楼之间穿过,带着英国秋天的湿冷,吹得人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 姬发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崇应彪,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发现你原来是个胆小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