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9:Garage (車庫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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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9:Garage (車庫驚魂)
殘疾人廁所內的人正在打電話,隔著墻頭我不知他是誰。真偽精算師一模一樣,他既可以是提著公文包的那個,也可以是空著手的人。樓下正有一部車駛入地庫,車上的五人將在十分鐘後爬樓來到這裏,與這名軍火販子達成某項交易。時不待我,繼續耽擱下去,局面將越來越糟。我擰開滅火器閥口,狂喝一聲撲將進去,沖著便池方向狂噴。 哪知剛一冒頭,鐵蓮子擦著頭皮射來,紛紛楔入大理石墻頭,爆開的碎磚四濺,令我尤避不及,揚起的手背迅即被刮花。還沒反應過來,頭發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擰住,直楞楞將我甩飛在滿地水漬的地磚上,一下子滑飛出去十多米遠。我方才瞧清,兩個精算師早已不在原位,躲進了視線的盲點。出賣我行跡的是一面洗臉鏡,它讓屋內之人將廊道口看得一清二楚。 「我就說被人跟蹤了,這個鬼一樣的娘們肯定是中情局派來的。」提著公文包的精算師怒不可遏,叫罵道:「付了你們那麽多錢,還要殺老子滅口麽?實在是欺人太甚!」 「給我剁死她,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回頭就將這賤貨的腦袋回寄給你!」空著手的精算師一揮手,喝道:「沒關系,賊婆娘喊破嗓子,也沒人聽得見,整三層都是閑置空樓。」 尚未痊愈的肩胛被人反扣使不出氣力,腦袋又像只破瓢被保鏢擰著,不斷撞向各處水臺與懸鏡,鮮血噴湧而下,立即浸透我的雙眸,望出去的視野化為滿目殷紅。我被他們在地磚放平,四顆腦袋湊了上來,這是不可多得的機遇,只待釋出血腥修女,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羽絨服剛剛撐破,我又被摁倒跪地,急速竄走的老妖如閃電般撲出,竟一溜煙穿透幕墻跑到廊外去了。更可恨的是,四名男子壓根沒來得及看清,只道是某片黑霧穿胸而過! 趁著他們遲疑,我掏出賽璐璐片,向空手的精算師腳踝剜去,這家夥吃痛跌倒,我趁機騎跳上去,繼續瘋狂地割砍他脖子,男子吃著痛掏出水果刀刺擊,小臂頓時被擊穿,塑料片順著血痕滑進了排水渠。我只得張開血盆大口,狠命去咬男子鮮血淋漓的食管。當被兩名保鏢拖開,倒地的精算師雙腿劇烈抽搐,瞳孔開始放大,顯然已活不成了! 「媽的,你就拿一份死工資,犯得著這麽拼命嗎?」提公文包的精算師擰住我頭發,拿膝蓋狠狠撞來,跳腳道:「問你話哪!他給你什麽好處了?這麽替他賣命值得嗎?」 「不要靠近這女的,當心被她逮到機會反製!」一名保鏢忙拖開他,朝精算師努努嘴,道:「事不宜遲,你先走,直接去地庫見他們吧,這只母畜生的事你別再管了。」 「還想逃?哪有這麽容易?」我殺心已起,抓起地上的水果刀紮透保鏢的腳掌,他全無防備,疼得壓彎了腰,我借助這股慣性將刀鋒迎向他襠部。此人嚇白了臉,慌忙閃身避過,就在他滾翻出去的同時,腋下手槍已被我牢牢抓在手中。 「她瘋了,趕緊打死這只臭蟲!」中招的保鏢訓練有素,在肩頭著地的同時,已本能地開始尋找掩體,雙腿一蹬閃入幕墻,從我槍膛射發的子彈只在原位砸出個淺坑。另一名保鏢見狀,從腋下拔出雙槍,連聲高叫:「她是專業殺手!你去幫幫老板,我來設法纏住她!」 我與這家夥只得捉對廝殺,相互對射中,轟爆無數隱埋進內壁的水管,令整間廁所成了個水簾洞。子彈擦破保鏢耳朵,令其血流如註,它們被耗光後,他拔出甩棍,照著我劈頭蓋腦亂抽。手指被打撅,鼻梁被揍歪,我看不清自己也無暇相顧,想必已是悲慘至極。 「我從沒見過中情局幹探會穿這種露rou的性感衣服,你究竟是誰?」此人將我抽得奄奄一息,上來剝羽絨服,一具被緊身皮裝裹得玲瓏飽滿的身軀,立即暴露在其眼前。他暗暗吃驚,重新將我翻了過來,當瞧清我絕麗容顏,感覺到莫大的侮辱,於是掏出刮刀,口中不住唾罵:「你這個花瓶架子也太目中無人,居然空著手就跑來殺人,那麽不將我們放在眼裏嗎?」 「Please, Don&039;t kill me, Please, fuck me.」我無力地沖他擺手,不住慘笑,道:「You can get me all you want!」 「What』s Funny?Bitch,I&039;ve gonna take you to ever before you go to hell!」保鏢豈會那麽大意?他當然想這麽做,但得在獲得絕對安全的前提之下,此人揮舞鐵拳,幾下將我揍得七葷八素,這才騎將上來,狂笑道:「 Don&039;t mind if I can talk to you, female killer ego is such a weakness,Why did you give up shit so soon? C』mon U fuckin』 cunt, I』m gonna do you during!」 那麽我真的像他所說那般放棄了抵抗嗎?當然不是,因為廁所外的走廊上,傳來陣陣嘈雜,我清晰地聽見電梯鈴聲,但只上去了一人,另一人似乎被什麽東西給纏上了,也像此刻的我們在扭打。而騎在我身上的這名保鏢,稠血在耳道內凝成血凍,聽力大打折扣。說時遲那時快,廊道內的那東西沖進廁所,拔出怪刀直透壯漢胸板,這家夥慘叫一聲癱倒在地。 「How dare you rape her in front of me? Who&039;s the bitch now?」這條黑影發了瘋般繼續刺擊,絲毫不給他起身機會,保鏢雙眼一翻,噴了滿滿半墻血,雙腿一蹬翹辮子了。我抹去血珠,當看清眼前這個不可思議的人,心頭又驚又喜,不由脫口而出,叫道:「露西!」 「別說了,jiejie,你現在還能走嗎?」番茄一把架起我胳臂,馱著直往廊道去,口中不住咒罵:「外頭還有一個,被我拉倒玻璃門給砸暈了,現在就去弄死他!」 「不,沒工夫再搭理他,我的目標是一個提公文包的上班族!」我製止住狂暴的番茄,返身回去再補了精算師幾刀,確定他已死亡,這才扭過臉來問:「你瞧見那人去哪了?」 「那個人竄進電梯往底下逃了!可能是下了地庫。求求你別再追了,難道你不知道自己被人揍得像個豬頭嗎?這副鬼樣你還要怎麽拿他?其余的莉莉絲呢?幹嘛讓你孤軍奮戰?」 「一言難盡,我沒想活捉他,而要徹底幹掉他!少啰嗦,如果你愛我,就幫把手,否則就給我閉嘴!」我來到電梯前,在門打開的同時,對墻電梯門也恰巧洞開,五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吃驚地望著滿身血汙的我,狂嘯著撲來。我慌得一把撞開露西,沖進電梯連連按鍵,就這樣看她往反方向逃竄,當意識到鑄成大錯,大門已合上,隨著電梯下降,我方才緩過氣來。 「我究竟幹了什麽啊?怎能陷她於死地呢?簡直是禽獸不如!」再多的懊惱已來不及感嘆,此刻我所能做的,就是立即追上逃逸的精算師,殺斃後再折轉回去,奮力救出露西。 上班族躲在車裏,當瞧見塗滿血妝的我爬出電梯,已知上面三人慘遭不測,不由得肝膽俱裂,慌得手腳亂舞,結果越想離開越發動不了引擎,只得眼睜睜看著殺手跌跌撞撞逼近。 「太荒唐了,兩名保鏢不僅拿槍而且配有軍匕,這鬼一般的女人卻只拿著一張破塑料片,他們究竟是怎麽被她殺掉的?我完了,一旦放她進來,就會被這只母畜生像殺小雞般擰死!」他暗自思揣,立即鎖了車窗,一邊翻找工具箱,一邊繼續發動引擎,心頭罵道:「早知這樣就不回來了,這該死的破車,來時還開得好好的,要命關頭竟罷工了,真是天要亡我!」 他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忙亂時,耳邊傳來清脆的敲擊聲,男子怯弱地昂起臉,便與我四目相對。他倒抽一口寒氣,雙手在四處亂摸,無意識地抓起一把湯勺緊緊護在胸前。 「我有病啊?開門放你進來殺我?」男子從未有過這般驚懼,連連擺手道:「你不明白嗎?廁所裏的那個才是老板,他已經被你宰了,我只是雇來的替身,與你一樣拿死工資的,上有老下有小,幹嘛還來追我?對你而言我什麽價值都沒有啊!快滾吧。」 世上絕不會有人愚蠢到放殺手進車,然後將自己殺了,頭腦一片空白的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然卻知道繼續任由他耗下去,一來這部車肯定能被點火開跑;二來樓上的人即將蜂擁而來,不論如何,我都得鉆進車裏才行。我只得將破羽絨服卷裹胳臂,開始瘋狂破窗,半扇身子已麻木,幾乎感覺不出疼痛。 「太殘暴了,原來這就是現實中的職業殺手,此番算是真正見識了!」若是此刻有把槍,男子會毫不猶豫填入口中扣動扳機,結束自己可悲的一生。一把塑料湯匙又抵個屁用?拿來給殺手撓癢癢嗎?蛛網般的裂縫越來越大,隨著一聲脆音,雪籽般的玻璃渣迸發進來,瞬間鋪了男子滿滿一褲襠。女子甩去手中破衣,快速扭開車門,咬牙切齒地躬身進來! 「不論開不開車們,她都會進來結果我,早知現在,我幹嘛非得激怒她呢?」男子知道哪怕喊破喉嚨,再三申明自己是替身,也救不了自己,便擡起雙腿拼死抵住女殺手撲將下來的大胸,與之展開驚心動魄的角力,兩下正鬥得不可開交,猛聽得噗噗數聲,觀後鏡以及車擋板被射爛,我與他回頭去看,只見客運電梯大門洞開,上面的幾人已追下了地庫! 見勢不妙,我連打幾個側滾,避開亂飛的鐵蓮子,匍匐繞到男子破車另一端,擰開了副駕駛車門。男子瞧見援兵趕到,一種苦盡甘來的喜悅浮上臉龐。老天有眼啊,虧得自己與殺手鬥智鬥勇,終於將自己人盼來了。他抱上公文包,一個箭步竄到車外,欣喜地揮舞雙手。 然而,這種興奮僅僅只維持了幾秒,男子吃驚地發現,遠處五個人非但沒有上前援手,反倒向他連連射擊,轉瞬間一條腿被打瘸,肩頭也接連開花。原來這些所謂的客戶,此番前來的目的正是為了奪包,內裏有一份名單必須被銷毀。精算師約他們到此是為了達成交易,即便我不出現在此,殘疾人廁所的血戰也會爆發,這名男子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完了,前有狼群,後有雌虎,我必死無疑!」精算師剛剛嘆完,就覺後衣領被人拽住,車內的人死命一帶又將之重新拖進駕駛座。男子看了看遠處狂奔而來的槍手,又看了看背後女殺手,與其被害似乎還是死在女人手中更合算些,至少不必被射成馬蜂窩。 「你來開車!」分析形勢,我立即做出準確判斷,迅即松開精算師,喝令其駕車去碾壓那群更專業的殺手。男子大感意外,只得唯唯諾諾遵辦,同時嘴裏不斷解釋,自己是如何被騙簽了合同,莫名其妙成為他人的替死鬼。我哪顧得上聽他廢話,趁機在車內倒騰,想找尋趁手的兵器。男子再度發動引擎,破車終於點著火,他一踩油門在地庫內橫沖直撞起來。 不斷有人砸向車頭被撞飛開去,男子這部車就在這個不大的地庫內追著人群碾,猝不及防的他們迅即恢復鎮靜,扶起傷者後,開始朝著一部灰綠色運鈔車跑去,沖這架勢是打算展開追擊戰。我踢了男子一腳,讓他別再抱著這只破包,趕緊拋出去吸引目光,也好趁機鼠竄逃命。可這家夥只是裝聾作啞,借著閃避流彈,楞是無動於衷,此舉不由令我狐疑起來。 如果我是精算師,貴重物品必定要拿在自己手裏才更保險,幹嘛要空著手呢?這只破包也不會沈重到妨礙自由行動。而且,倘若廁所內被我咬死的才是真老板,兩個保鏢幹嘛還得分出一個去保護替身逃跑呢?由此可見此刻開車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目標。於是我不動聲色地踢了踢他,故意惱道:「命都快沒了,還守著它幹嘛?甩出去,趁他們撿取才能逃跑啊!」 「這只包中之物,可是我的身家性命啊,否則幹嘛還要冒險回來?完全可以由東歐直飛目的地嘛。不不,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已經死了,包又恰巧在我手裏,幹嘛要扔了它?而且你看,包是銬在我手上的,沒鑰匙也取不下來啊。該死,你可知裏頭裝著多少鈔票與美玉?恐怕你這個拿死工資的一輩子都沒見過!」他嘟囔了幾句,方覺失言,不由側過臉來看我,暗暗驚嘆:「這是什麽怪衣服?我從沒見過中情局幹探會穿得如此性感?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無關緊要,總之就是被派來殺你的人。」男子的遲疑實在叫人惱火,我再也聽不下去,便一心銳意伸手奪包,精算師怎肯作罷?也返過身來與我爭搶。恰在此時,車身猛然一傾,前後胎分別被打爆,方向盤開始飛速打轉,我推開男子的臉,控住車身朝著灰綠色運鈔車死命撞去,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耳邊傳來陣陣電音,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我已經盡了全力,這等無拳無勇的暗殺,哪怕換勿忘我或者彼岸花來執行,也不見得會比我做得更好。聖維塔萊領隊所謂的磨礪,就是將人逼入絕境!我絕不能這麽悲慘死去,哪怕啃著泥土,也終有一天要與他做個了斷!咳出一地血,我這才喘上一口氣,回眸去看,追擊我們的五人,也是傷得不輕,還能動的三個蟊賊已爬進車內,五刀捅死了精算師,然後找來一段毀損的鋒銳車皮,打算狠狠刨斷男屍腕子,將那只沈甸甸的公務包奪了去。 趁著他們無暇相顧,我滑落窗外,開始朝前艱難爬行。不論我殺還是他殺,總之倆個上班族已死,再無必要繼續留在這個鬼地方。唯有躲開他們,換回生存空間,才能設法搞清番茄是死是活。話說回來,車庫電梯門打開時,我似乎沒見到她,難道此女仍留在樓裏麽? 不過好夢別說一日遊,才剛過半分鐘,像花蛇般蠕動的我,就被兩名彪形大漢發現。他們快步追來,一把扭住亂發開始往回倒拖,將我架起後直接拋入運鈔車廂內,立即鎖了車門。 「我不明白,這娘們究竟是他的保鏢,還是其他想殺他的人?廁所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其中一人不時回頭緊盯著我,問正在砍手腕的同夥,道:「你到底好了沒有?」 時隔不久,兩賊端著這口血淋淋的公務包爬進來,另一個負責開車,將剁爛的斷肢像垃圾般丟棄在車尾,然後將包中之物傾倒出來,全神貫註地檢索。我瞇起眼偷偷打量,果見得數段大金條和綠油油的票子鋪了一地,都是精算師從保險櫃取出預備帶上跑路的。兩賊跪倒在地,滿頭油汗倒騰一陣,終於翻出一只黑色U盤,這才舒松下來,笑了。 「他可是人財兩空哪,不僅沒換到錢,還把命白白丟了。」一個大漢撫著廂內銀白色的金屬箱,如釋重負地拍著同伴肩頭,道:「終於可以回去交差了,余下的這些咱們仨平分。」 「等等,你不管他們了?」另一人向外掃視,自言自語:「一個被車撞死了,還有一個趴著沒動靜,不知是死是活。這確實是個麻煩,你將這女的立即殺了,我下去看看。」 「殺她幹嘛?什麽都沒問出,萬一是別人家的花旦,興許可以拿她換錢。」負責看押我的大漢上前踹了幾腳,拍擊車板問駕駛艙,吼道:「你磨磨蹭蹭在幹嘛,趕緊將車繞出車道。」 「燃油泵似乎被撞壞了,你們忙你們的,我正在想辦法。」前艙的家夥胡亂應答,問:「那女的還活著嗎?把她交給我處理,話說回來還挺好看,直接幹死太可惜了。」 「要我說,你別被她幹死就上上大吉了,這種裝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幸虧叫我給抽暈了,否則不知道會帶來多少麻煩。」大漢正與其說笑,猛聽得遠處傳來兩聲槍響,我幾乎與他同時探頭出去看,便見得下車查看的大漢擎著把槍,將倒地不起的自己人給活生生擊斃。 「這群人太狠了,就連自己人也不放過,要是落入其手,我必將慘遭蹂躪最終被分屍!」我驚出一頭冷汗,再也不敢懈怠下去,趁著他們分散各處,一把奪過大漢腰間甩棍卡死車廂門鎖,然後跳到他背上又撕又咬,當他往後揚手要揪我頭發時,則立即裸絞住他粗碩脖頸,卯足了勁置其死地。此賊深知不妙,便開始不斷沖擊車廂各處,想將我撞暈掀翻下來。 裸絞就是我時常掛在嘴上的所謂臭招,普通人被反扣至少二十秒才會喪失意識,而對於受過訓練的人來說,可以堅持得更久,在力量不對稱時只能作為一種權宜之計。無計可施的我,祈求能挾製住他,拖延更久來想出脫身之計。車外的家夥聽見呼聲,忙快步竄來砸門,猛撞無果又退後兩步,朝著廂門狂猛射擊。車內大漢來不及喊停,前胸小腹各中一槍,我慌忙將其架起當rou盾,打算趁那家夥拉開車門,將之踹翻下去,設計奪路而逃。 「我就說了,這個鬼一樣的娘們不能留,你倆還想玩她?實在是色迷心竅。」他打光子彈,開始動手拉扯,我用膝蓋抵住大漢脊背,默默等待他破門。恰在此時,遠處傳來長長的戈音,一束刺目白光掃入廂內,瞬間晃暈了我的眼,只聽得一聲慘叫,運鈔車似乎被火車頭撞了,我連同這個重傷的家夥被轟到了車頂,後腦勺著地,滿目都是環繞的金星閃耀。 噴薄的血汙從縫隙中湧入,車門吃不住力垮塌下來,模模糊糊間,有兩個黑影,拖開被撞爛的破門大漢屍身,將幾近昏迷的我拖拽出來,又背又扛塞進車裏,一路呼嘯而去。 「先送去行宮找大夫看看吧,然後躲上幾天,避過風頭再說。」說話人是一名女性,另一個也是女人,只是黑漆漆一團看不清面容,她上前來撥我眼皮,悲嘆道:「醉蝶花已經夠猛的了,一口氣殺豬般幹掉那麽多人,我想哪怕是專業的獍行,也不過如此啊。」 等我徹底甦醒,已經是2月13號的下午,再隔一天就是情人節。我試著爬身起來,只覺腿腳火燒般灼痛,渾身就像散了架,一絲一毫氣力也使不上。有個黑長發小妞正坐在席夢思床墊前,側靠墻打著盹,聞聽我的呻吟,她揉了揉惺忪的大眼,機械般端來牛奶給我餵食。 「露西,你是怎麽逃出來的?我以為你掛了。」我驚喜地抱著她的臉,左右打量。 「與你不同,我有一個幫手,再說也沒傷到腿,靠跑唄。」她顯得很平靜,服侍我重新躺下後又回到原地,朝著空氣胡亂蹬腿,叫罵道:「你自愛些不行嗎?居然被人搞大了肚子!」 「我也不想啊,但這已經是很久前的事了,幾個月來我非但沒與任何人發生過關系,就連親吻都不曾有過。我活成了真正的未亡人。混蛋,你可知道我有多煎熬?你究竟去了哪裏?我還以為你被莉莉絲們悄悄殺了,她們都說你因害怕而逃回了極暗世界。見到你真好,告訴我,露西,這是哪裏?」我匍匐著朝她爬去,一把握住她膝蓋,支起了身子。 「這裏是極暗世界荒棄的行宮,也就是你們意義上的安全屋,車庫大戰後我就將你帶到了這裏療治。那麽你將來打算怎麽辦?把小孽畜生下來嗎?我鐵定會掐死它的!」她煩悶地抽著煙,眼珠在眼眶中打轉,不住哀嘆,道:「算了,你讓我靜靜,我不想你剛甦醒就吵架。」 時隔不久,未合攏的鐵門被人輕輕推開,有條人影鬼鬼祟祟地張望片刻,迅速閃身進來,她擎著一大袋凍食看著我,臉上浮現出欣喜,沖我揮揮手後,一聲不響去張羅起晚飯來。這是一個不該出現在此的女人,我望著她的背影,陷入迷茫之中。因為她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家夥,亞特蘭大有線臺的當家花旦羅莎.格蕾斯。 當她端著一盤粘稠如大便的魚湯過來時,我一把握住她的手,問:「你別告訴我也上了地底世界的賊船?羅莎,你怎麽會和番茄搞到了一起?你倆應該不認識才對啊。」 「事實上,她已經與我共同居住了快四個月。你先將湯喝下,回頭咱們再聊。」她逼著我將這盤腥臭難當的狗屎玩意吞下,然後點起一支煙,眨巴著麗眼開始描述起來。 女神峰大戰當晚,羅莎尾隨聯合軍團去了樹瘤下的百花金壇,在親眼目睹塵民與地底世界的殘酷爭鬥後,信念坍塌了,她就像當初的範胖那般,將這些黑幕封存心底,不對任何人提起。不僅如此,她還在工作上做出重大讓步,積極配合聯合軍團抹除痕跡,並將當晚爆發的那場亂戰,按官方口徑統一為特別軍事訓練,雷電擊中貝巴因道場從而焚毀了古跡。 在那之後,有線臺也開始收到神秘金主的資助,他們剽竊九頻道的模式,策劃起類似的專題節目和開設副頻道。此番聽說阿加派了一組人奔赴紐約後,她與老戴通電話確認清楚,所以也帶著自己的人馬匆匆趕來,想要從中分一杯羹,如同以往她的一貫所為。 再說回番茄,她由始至終都待在女神峰,全程沒任何機會能接觸到羅莎,但這兩人又是怎麽搞到了一起呢?那就不得不從沃森之亂的延續戰說起,鴛鴦館沖天大火燃起後,亞特蘭大有線臺收到夜行消息,連夜驅車趕來播報,結束清場工作的羅莎,也恰巧跑來伊騰頓,別人還以為她也是收到臺裏的消息,因此沒人計較她出現在大鎮有多離奇。 淩晨三點,她收工回去,行至一半聽聞後備箱發出異響,不僅狐疑地下車檢查,哪知掀開車蓋,便瞧見一名渾身血汙的少女藏於廂內,不過她是見過大世面的,又見此人裹著漁網般的罩袍,已大致猜出了一二,於是請她出來坐進車裏,沿途買了一些熱飲與食物,待其吃飽喝足後與之攀談起來。一問才知,她是逃亡的莉莉絲成員,羅莎賊眼溜溜,很快打定了主意,將她帶回住家後,就一直安置在閣樓內,慢慢套取口供,最終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露西表示,暫且沒有逃回通天塔的念想,盡管她向我形容得十分開明,實際上極暗世界依舊存在著各種規則和條款,加入塵民終將會被反攻倒算,那是早晚的事。雖然目的性不同,但現任的極暗世界女王百花綺月羅已下達動員令,也將與這股新興勢力進行決戰。 嗅覺靈敏的羅莎,從中悟出有大把新聞價值的事件正在上演,回到亞特蘭大後,便通過某種辦法,安排她成為了有線臺的實習生。就這樣,她讓露西陪伴左右,無微不至地照顧其起居,久而久之倆人凝結了深厚友誼,現在已成了堅定不移的戰友加姐妹。 有線臺的羅莎這組人,一抵達紐約後,就開始暗中監視我們的動向,所以不論我們跑去賓州私人會所,還是在農貿市場找鬼影麻煩,她倆都摸得一清二楚。包括這回展望公園寫字樓的成人禮,她倆也照例偷偷尾隨,只是見我獨力難支,這才不得不出手相救。 「你到底怎麽想的?為什麽不把懷孕這件事告訴鴛鴦館新老板?你肚子裏的孩子,才是古斯塔夫根正苗紅的繼承人哪,難道你打算往後一邊殺人一邊掙奶粉錢,獨立將小孩養大嗎?你可知道當個單親媽媽有多累?該cao多少心?」當兩人聽完我肚中胎兒的由來後,氣得在屋內來回踱步,羅莎時不時扭頭喝斥,道:「他不服你去做親子鑒定啊,幹嘛就拿這點小錢?顯得你很高尚,你的愛情價比天高麽?媽的,真是被你活活氣死。」 「老男人集團已是一鍋亂粥,佐治亞這件事還沒完,我不想再去添麻煩,搞得滿城風雨。如若鴛鴦茶還活著,他不會想看我爭搶基業逼臉都不要了,那不是他心目中的我,就算了吧。」我縮在墻角,抱著臉低聲抽泣,道:「其實醒來之後,我總覺得空蕩蕩的,孩子將來該怎麽辦?作為殺人度日的彌利耶,總有一天會被他知道真相,那麽他的人生路也毀了。」 「算了,這些往後再說吧,常將它掛在心頭,人遲早會崩潰的。」番茄撫平悸動的心,回到原位,顫聲道:「剛才我說了過分的話,因為你一貫就很yin蕩,對不起,是我錯了。」 倆人之後也隨便平躺下來,酒足飯飽後,開始聊起我被帶來這裏的前因後果。 「你已失蹤了快一周,包括那位領隊,現在也不知你究竟藏在哪。他們也在通過自己人脈,甚至跑去鴿童的跳蚤市場摸哨,興許很快將找來這裏,所以這處行宮沒法待了,咱們不得不撤了。」羅莎也取過一支煙默默抽著,又問:「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還能有什麽打算,再歇幾天痊愈後就回去啊,。噢,對了,我們現在已不叫莉莉絲,而改成彌利耶。這麽多姐妹失去我的音訊,不知會亂成什麽樣。」我推了她一把,問:「既然你是做新聞的,那麽展望公園那件事,外界現在又是怎麽報道的?」 「外國間諜所為,或黑幫仇殺,死五人,重傷一人。」她取過一張皺巴巴的報紙提來,笑道:「你知道我是懂黑客技術的,怎可能會將咱們曝光呢?所以我偷偷黑掉了許多細節。」 「那還算好,這回我真是惹出大麻煩了,現場遺落那麽多證據,將來鐵定會被人查。最要命的是,我身邊跟著一群特別厲害的國民偵探,有一支叫雄心一代的學生崽團隊,他們裏已有人開始產生懷疑。我根本沒殺那麽多人,他們都是在相互血拼中掛掉的,你倆也有份,可別胡亂栽贓,將全部血案都推到我身上。」聽聞這個好消息,我舒心地撐了個懶腰。 「你還笑得出來?只恐怕更糟心的壞消息一件接著一件來,既然你與紫發女都已完成了首殺,其余的彌利耶們也得去達成自己的成人禮,這是他們暗世界的規矩啊,目的就是叫你們這幫蠢婆娘全部背上血債,將來沒法輕易脫離上峰的控製。」羅莎從塑料袋取來一份報紙,叫道:「你們裏已有六名女孩完成了成人禮,過來看看,這是昨晚發出的報道。」 時報上寫著極度誇張的標題,前天與昨天各發生一宗極其惡劣的血腥殺戮,陰雲密布的紐約市,群魔亂舞暴徒橫行,連環殺人案層出不窮,美國即將要亡了!一則是四名大學男生被人發現,塞在一口大垃圾箱裏,全部被人刀殺,死前與人有過性接觸;另一則是公車站老年夫婦被割喉,兇手渺無蹤跡。這究竟是巧合,還是霧妖殺手再次出手呢?仍舊疑雲重重。 「四名大學男生的案件,不用察我也知道是誰幹的,肯定就是木樨花、黃瓜與她們的馬仔,過去在佐治亞時她們就經常出入酒吧旅社,以提供特殊服務為由,綁架剽掠受害人,只是沒把人宰了,手法是一模一樣的。」番茄陰郁地望著我,嘆道:「她們與你不同啊,原本就很嗜殺,又或多或少患有神經分裂,或狂躁癥,一旦殺開後,就收不住性子了。」 「那該怎麽辦?我得立即回去,找尼古萊談談。」不待聽完,我跳將起來,惱道:「我們原本到此,是為了找出連環殺人案的真兇,將霧妖殺手繩之以法,可誰能料到,彌利耶帶來更多的殺戮,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而且承包商從未提過這些。」 「方式當然有,並且多種多樣,你身為大長老可以代行殺戮啊,例如說,你不是在找彼岸花嗎?那就以此為由,發掘出她老巢,只需擒獲此人,就免除幾個人開殺戒好了。」番茄眨巴著杏眼,忽然問道:「要不明晚咱們去看比賽,怎樣?」 第二天晚七點,露西從某間煙雜店購得三幅紙板眼鏡,然後叫了輛車,載著我們三個往皇後的雷哥公園方向而去,據說有多場搏擊俱樂部的赤手拳賽,將在今晚打響。不出意外的,大概率會遇見神秘的彼岸花在拳臺引領風騷,想要查她行蹤,也可從此開始。 6:29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真假精算師:逃逸的一人是真的精算師。 行宮:極暗世界對於安全屋的稱謂,在紐約有許多這樣的簡陋不起眼的破屋。 羅莎格蕾絲:亞特蘭大CNN有線臺臺柱子,前作中登場。 粘稠如大便的魚湯:睡鴛套餐,極暗世界特殊餐廳,專用於恢復傷勢。 羊頭灣:布魯克林的一個區。 代行殺戮:當大長老不希望手下某個人手上沾血,可以代為執行。 單曲名:Ryanfor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