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23 回忆童年 讲台上跪手指

    “江曲，说你呢，不知道站起来啊！”老师突然叫到。

    小曲立即站起来，低着头，眼睛埋在刘海里。

    老师快步走向她，抓住她的双手：“就是这双手，偷了同学们的东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我……”她低低地说。

    “大点声！那么不自信呢？”

    她知道就算大声点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她还是稍微抬高了音量：“不是我，我根本没见过这些东西。”

    “张同学，高同学，曾同学，孔同学，你们说是不是她偷的？”

    “是！”四个人齐声说道。其中一个还多加了一个字：“是蛆！”引起班里一阵嘲笑声。

    老师抓住小曲的手，将她带上讲台。又被带上来了，她不敢抬头看同学们对她憎恨的目光，她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我们今天班会的主题，就是处理这次性质极其恶劣的偷盗事件！江曲，给同学们跪下！”

    她双腿一软，便跪倒在讲台上，台下窃窃私语，她也能够听到。她知道，她是没有什么自尊心的，就算别人完全没有理由，突然让她跪下，她一样会跪下。跪下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她从来不敢奢望自己和老师同学之间是平等的，或许跪下就是更适合她。

    “有点诚意！手心抱住膝盖，跪在手指上！”

    女孩照做，才发现这只是听起来简单。手指承受了自己的体重，疼的惊人，飞速地充血，每一秒都很难坚持。

    “脚给我起来！用前脚掌支撑！一点不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啊！你不诚心诚意地道歉，谁还会理你这么一个偷窃惯犯，说，这是你第几次偷东西了？”

    女孩不答，她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诬陷了。跪的时间一久，便发现手指被压到反弯，简直要被压断了，要想手指不断，就得自己主动将手指顶起，对抗身体的重量，可是用手指对抗身体的重量，何谈容易。十指连心，因为巨量的疼痛，整条手臂都开始打颤。甚至很难说这是体罚，更应该说是一种刑罚……

    更痛苦的是姿势，这样做的话，头根本不可能抬起，反而会因为疼痛，不断地将头向更低处埋……屈辱，太屈辱了，屈辱到了极点，怎么会有这么屈辱的姿势存在，而且，全班都在看着自己啊，不然她们看哪里呢……蛆，她们抬着头俯视自己，就像看一条蛆……

    “好了，小曲，即便是你这种无可救药的坏蛋，老师也不会为难你的，开始道歉吧，给被你伤害的同学们道歉，讲十分钟就可以了。”

    眼皮好重，手指感觉已经断掉了，浑身上下都在出汗，道歉，又要她道歉，好奇怪，是不是早就因为偷这几个人东西道过歉了？哦，不是，上次是另外几个人……

    用来在黑板上划线的尺子甩在她身上，她没想到，吓得一激灵，然后又因为疼痛，头一点一点沉下去。

    “道歉！听不懂人话了？”

    她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响，艰难地开始道歉：“我对不起你们，偷了你们的东西，给你们增加了很多麻烦，我罪大恶极，我不应该这么做……”

    她的脸皱着一团，泪水啪嗒啪嗒滴到讲台上。

    她听到下面的声音。“能不能不要让我们看蛆了，看多了恶心。”“这么恶劣的事件，是不是应该报警，把她抓起来啊？”“就是，我们学校也不是法外之地啊。”“她这种人怎么可能考好，肯定都是抄的。”“快想个惩罚她的办法，班主任心太软了，学校的归学校，她这么欺负我朋友，我饶不了她。”“她作业在这里，快撕掉。”“别啊，我还要抄呢。”“我还和她说过话，想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手指在哪里？它们还在吗？

    手指终于无法主动对抗身体的重量，瞬间被压回反弯……要折断了，这样真的还能恢复吗……

    下课铃终于响了。

    手指已经彻底充血肿胀，发紫……她倒在讲台上。

    即便是我偷了，也不能用这么残酷和屈辱的刑罚来惩罚任何人吧……

    “同学们，不要走，下节课我们考试，现在给大家发卷子。”

    教室里传来试卷的传递声。

    她想要回到座位，老师说了，道完歉就可以回到座位。一瞬间她甚至有点感激这个老师。

    “别人都开始做了，时间要紧，你就在这里做吧。”

    一张试卷和一杆笔扔到了地上。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师……

    “怎么，不想考？也是，你这种坏学生，仗着有点聪明整天装的像个正经学生，其实根本就不想考！”

    女孩拿起纸和笔，肿大的手指握住东西，又是钻心的刺痛，没握住，掉到地上。老师是故意的吧……不能怪老师，如果丢了这么多贵重物品，惩罚犯人是应该的。同学们也没有错，她们的东西丢了，当然着急。所以，有错的当然是她啊，她怎么那么不注意呢，如果她一直看着抽屉，看到谁往自己抽屉里塞东西，不就知道小偷是谁了吗？或者东西真是她偷的，只是她忘掉了？完全有可能，因为她已经不止一次偷东西了，可能自己本性就很坏吧。

    她重新捡起笔，笔在试卷上吃力地移动，很难控制，写了半天，才写了一个字，弯弯扭扭，根本看不清。可是她的手也已经写不动了，得缓一缓才能写第二个字。

    “对了，小曲，还有今天的检讨，不多，七千字，写完了交给我。”

    她微微咽一口口水，未做答复。她晚上还要上舞蹈课，不能迟到，舞蹈老师可不管学校发生了什么。她无论如何必须把检讨写完。考试也不能考太低，不然回去mama会骂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做到这些事。

    老师一边玩手机，一边咕哝着：“这种垃圾家庭，养出来的也就是这种贱人吧。”

    她本来是不恨老师的，但老师无端攻击她的家庭，太过分了。她的爸爸mama，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比这些老师好得多。

    时间过去，几个成绩远不如她的同学，都提前交卷，离开了，在走廊里嘻嘻哈哈，说今天的卷子太简单了，是今年见过最简单的卷子。

    手在抖，胳膊在抖，肩膀也在抖，笔又一次掉到地上。写不了，真的写不了，她咬着牙才写了一小半。

    “小曲同学，条条大路通罗马嘛，你不是还有嘴吗？”

    她愣愣地盯着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听不见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吗！写个卷子那么难吗？”声音震耳欲聋，讲台下面一阵窃笑。

    老师一定是为了自己好，一定是这样的，叼住笔写，确实是个好办法，自己应该感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