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塔里安/哈迪斯 蒙尘之匣
书迷正在阅读:【阴阳师/光切】摸鱼囤积、【狂飙/盛强】裙下、命运般注定的利艾、【艾尔海森乙女向】提瓦特大陆那些事、幻想日记、我等你们分手很久了[GB]、美艳继父、醉今朝、墙角捡垃圾[GB]、驯化那个假太子
Summary:爱的神秘比死亡的神秘更甚。 在大厅倾斜的侧翼上,一条充满垮塌石阶与丛生苔藓的梯道陡峭地盘旋在塔楼之上,沃克斯跟随着银软骨的脚步,腐朽的铁栅相互拥挤着,落满锈迹的削平尖顶上挂着暗淡的皮质灯笼,随着他们攀爬地隆隆声而震动,油脂自内壁滑落,灯火曳动不明,让这腐朽神殿般的衰败造物更加接近于朦胧鬼影,石壁潮湿滴水,藻类与各类孢子生长其上,不断有漆黑的液体滴落,渗入他们足下的菌毯中,蛀虫啃噬,纸卷腐烂,熏香与枉生者的气味联袂而来,降落到所有生者与死者的身上,翠绿的火焰于他们头顶的结锈的铜盆中涌动不休,一切火光将前面划刻着干枯藤蔓花纹的庞大拱门照亮,最后一丝生命的迹象都在越过这道门后消失了,浑浊的冰凌自中殿的拱梁上悬垂,天花板的雕刻与绘画被掩盖在一层薄冰之下,行动迟缓的昆虫窸窸窣窣地挂在其上,他们的脚步声在侧廊与祭坛之间回荡,郁郁回声如同大钟轰鸣,薄霜一直延伸到大殿尽头的花岗岩和乌木筑成的王座,其后的锈绿色旗帜一直垂落到地面,墙壁上的凹陷幽深而漆黑,无数蒙着厚厚的蛛网的破烂头盖骨被安放在里面,王座厅中黑暗而空洞,而仅有的光芒并不来自穹顶,而是来自王座正上方的一处晦明难辨的壁龛,由镜子与水晶所制成的嵌板搭构成了一个不过余尺的方匣,灰尘同冰霜掩盖了其中之物的真容,而在门开的一霎,新雪般未染纤尘的澄明、却又如同银色箭矢般冷冽的光芒从其上折射投下。 其下的王座空空如也。 - 一双干枯如同衰败藤蔓,苍白宛若大理石的手拂过那些肆意生长的发光植物和散发出腐臭的蘑菇,曾经生长于他养父花园的各种造物在历经千年之后再次于一片不一样的土地蓬勃生长,萌发出新的生机。 “这是榮虫,”他的指尖停留着一只腹部肿大发光,几乎无法支撑自己体重的灰色虫类,它畸形的对翅上生长着成群的尖刺和复眼,下腹则偶尔滴下一两滴脓液,散发着幽暗的浓绿色光芒。“我饲养它们来为花园照明,毕竟这里不如巴巴鲁斯一样明亮了,对了,你应该会喜欢它们原先的名字。” 伊莱塔达一直都是朦胧的黑夜,没有自然光可以穿透那布满疫病的浓云和毒雾,它旋转在紫罗兰色和朱砂色的致密化学烟雾中,星球表面浓郁如一颗碧玉,铸造厂中升起的致命烟流盘旋四布,它们繁衍潮湿,放纵阴暗,滋养雨水,其中唯一闪亮的是山谷中燃烧的亮绿色火焰和磷光雾,夜色因为它们而具有较为柔和的光亮,这光亮从天空向着山谷和谷底流转,土地也发光,它放射出一种凉丝丝而略带灰色的微弱磷光,那是骸骨和粉尘腐屑发出的光,在点亮灯笼和坩埚时是看不到这种微光的,只有在真正的黑暗中,这种光芒才能为人所见。 成群的脓包兀鹫从天空飞出,鬼魂的声音于他们身上萦绕回荡,远处群山耸立,阴云围绕,它们在细雨中闪烁着点点微光,其上铺设着黏液,伴生着rou龈的口唇与尖刺,蚊蝇层层叠叠的半透明翅膀像缺乏打扫的灰尘一样沉淀,踩踏上去即会发出脆骨折断的声响。“那里是堡垒,我们终于能摆脱了我那曾经的养父所施加的苦难,可以自由自在地将住处搭建在山顶了...曾经我们不被允许前往高处,但是现在那里到处是我们的身影,不同的是,我们更加青睐那些曾避之不及的毒雾...为何不说话?我记得你一直在建筑和设计方面有所研究,还是说你现在不再对它们感兴趣了?” “没关系,你可以只听我说。”隆隆的鼓声响起,兽群在城堡的闸门处发出嘶哑的吠叫,昆虫的嗡鸣声无处不在,被层层腐臭血液所染红的旗帜在潮湿的暖风中飞扬,发出猎猎声响,瘟疫之主的纤长宛如昆虫肢体的指头随意划过那些层林叠立的植物和参差栉比的砖墙,他那边缘被血迹和脓液染成紫褐色的披风刮过那不平地表的每一寸,淡灰绿色的、宛如刚刚从茧中破出的柔软翅膀,剥离了乳白色的羊水和淅沥沥的半透明黏液,正在这充满了疫病的温暖空气中渐渐风干坚硬。 “这是乌桧,这是胡蔓,这是箭毒拗,啊,这是我最喜欢的,它的花瓣艳丽得像是新鲜的血迹...不喜欢?那我换种说法,血迹艳丽得像是它的花瓣...这样如何,是不是听起来美丽多了。”他折下一朵,似乎是要递给某人,但旋即花朵便在毒雾和烟云中被吸干撕碎,枯萎如同濡湿纸张,在外力之下片片破碎,他语气越发急切,好像在做一件使他得不到报偿的无用作业,这等徒劳无功使他着急万分,声音也如同被鞣坏的皮革。这是种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付出,常人只会对他得不到回应还如此坚持报以钦佩、报以一种带着怜悯的遗憾,“这里的围墙是我亲手所搭建,”他的手指抚摸过灰绿色的苔藓,他们从拱门下经过,眼睛几乎腐烂流脓的猎犬战栗地跪下前膝,发黄的利齿衔着层层带着血丝的涎水,几乎要拖到地面,小径在他们脚下延伸,通向无边无际的花园的浓雾。 他的声音温暖而黏稠,仿佛融化的腐rou中翻滚着沸腾的泥浆,让人血液发冷。 “你不是向来都喜欢这些吗?为何不亲眼来看一看。” - 枯萎腐朽的声音从王座之上传来,绿色的毒气自阶梯后溢散,攻城大师垂首静立,而他多孔的双眼几乎无法在那光芒下视物,那掩藏在白翳后的暗淡目光正凝视着他。 要想知道这双眼睛究竟在看什么总是很困难,而此刻的答案是罕见地明晰,源自那方匣冷电般的光芒自他面上一跃而过,转瞬即逝。 而沃克斯当然知晓那匣中之物的真面目。 - 莫塔里安的左手朝雾气中抓去,某种凶猛但又骤然虚弱下去的扭曲兽吼声一闪而逝,随即是不祥的寂静,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一看你的周围呢?哈迪斯。睁开眼睛吧...只要一眼,哪怕只要一眼,你也会喜欢你所看到的。” 钟声消弭,鳞甲摩擦的窸窣也几近停止,曾经的琥珀色双眼已经变成了野兽般的昏黄,灰败而缺乏神采,一抹亮绿色的火焰自他的掌心燃烧至手臂上的钝刺和灰白的肌rou,穿过他受腐蚀的盔甲,照亮了他手中所持之物。 那是一颗头颅,一颗不同于壁龛中腐朽衰败的不受宠爱的造物,这颗头颅的颜色看起来鲜妍简直如一颗被从枝头扯落的苹果,浅石榴色的皮肤光滑而无瑕,苍白的肌rou仍保持着弹性,如果只是单单观察一个侧面的话确实如此,因为它的另外半张面孔则几乎完全由银白色的机械构成,已经淡褪了的灰色疤痕贯穿了它的额头与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的下眼睑,从被斩断的脖颈之下向上攀爬着一层淡蓝色的薄冰,在血管和喉结上结出月光石般色泽的涧青花朵一直蔓延到他的下颌与颊侧,白霜像糖粉一般洒在它疤痕连亘的嘴唇上,如同某种多汁的水果一般,饱满而诱人。 他的手指爱怜地刮蹭过那已不再会张开的唇瓣,又从脸颊上游移而过。唯有此等触感能提醒他这并非那一万一千个重复的孢子制造的梦境,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无人能分辨出这是冷笑还是货真价实的喜悦,他凝视着那苍白冰冷的头颅,话语轻声滚落。 “告诉我,哈迪斯,我的许诺和他的有什么不同。” 仍是沉默,黑暗的花园中,不祥的微风吹动,死寂蔓延,连那暗黄色灯笼的光芒都开始微弱,簌簌的寒冷气流自暗影深处袭来,雾气褪去,细雨也短暂停歇。 这沉默似乎惹恼了他,让他缓慢的声音沾上了一种暴戾,他的动作不再轻慢,也不再充满柔情蜜意。万年的时光只是弹指,偶尔他也会做梦,但是梦里的头一百年他也有他无处琢磨,无处寻找的人影,那张面孔如此可爱,又如此可憎,这证得了他的失败和软弱。 所以他夺得了他,夺得了他应有的奖赏,在现实中。 “你又一次听信了他的谗言...我早应该告诉你,听信他谎言的人不计其数,可是这又能给予你什么呢?”他的声音逃离了衰朽之神的影响,平地突兀地刮起了狂风和骤雨,“他的战争先知们正在接连失败,那些蒙尘的虫豸在教条的引领下甚至不如奴隶,银河的裂隙将重新打开,黑暗将席卷它应有的狩猎场。”他冷冷一笑,声音却透露着诡谲的温柔,他枯瘦变形的双手像接住一件珍宝一样捧着这颗头颅, “祂们并不重视任何人,祂们无时无刻不在被需之时隐去,又无时无刻不在现身,祂们轻而易举摧毁所有坚固之物,只因祂们是恶的本身一种...看啊,枯骨端坐在他的辉煌王座之上,而你却来到了我们之中。” 你那饱含愤怒的双眼已经不能再睁开,啐出毒液的嘴唇也无法开合,那凌厉充满怒火的目光不能再投向任何人,我曾经多么喜爱、多么珍视它,你为何要闭上眼睛呢?难道你害怕看到我现在的模样,难道你不敢像我吐露如今的困苦,你为什么不呼唤我呢?爱人啊,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回应,我永远会,就像过去,就像此刻,哪怕你对我永远视而不见,永远不肯听我一言。 “来到我的身边吧,只要你前来,我将予你死亡,我将予你真正的重生,我将分享我的王国同权柄...和我一起,我们会站至最后,只要你能听从我的声音。” 顷刻之后,他大笑起来,那笑容讥讽,饱含绝望,他笑的面容几近扭曲,笑得眼角都在流泪。 “听听我在讲些什么...我竟抱有这样愚蠢的幻想,多么愚昧,多么无知,多么罔顾了你往日的倾吐与陈诉...我怎能希冀你抛弃你那伟大拯救的荣光,投入死亡无边无际的深潭?来吧,告诉我,哈迪斯,告诉我,在你那庄严的、永恒的不朽的光明之中,有没有我这种残缺品的容身之处?有没有不被爱者的存留之处?” 于这寂静的花园中,曾经的苍白之王一把扯住那头颅的头发,将它提起,他那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微微凹陷的颧骨与苍白的皮肤,他确实看起来庄严而端丽,当然,只要他不再发出声音,他当然就能看起来像个圣人一样神圣而肃穆,可惜断壁残垣不再享有美丽,残缺的、脱离原身的肢体也不再拥有知觉,薄冰覆盖之下的断口也再不能流淌血液,瘟疫之主放声大笑,那笑声无比接近于狂喜。 “是啊,你终于不能再言语了。”他又亲昵地将那头颅拥回怀中,吻了吻它的嘴唇,他如愿以偿地端视着它,它的嘴唇上传来一种奇怪的味道,又像是血,又像是草莓,既有金属的苦臭,又带着苹果的微酸。 “可那又怎么样,我终于吻到了你,而你再也不能拒绝了。”他那骨瘦如柴的细瘦手指拢住了头颅合起的眼睛,如同葡萄一般柔软具有韧性的球体在那笼罩着发青血管的皮肤下鼓动。他知道,他能听到这一切,只是他从不愿意听从他的建议。头颅在他掌中转了一圈,他又一次抚摸过它后脑的嶙峋疤痕,抚过金属与血rou的接壤,抚过那苍白失血、覆盖着银霜的永不愈合的伤口。 “之前你背叛了我,你破坏了那种感情的永恒不朽,把它们变得可憎而有害...但是谁又在乎呢?”他又妥帖地将那颗被利刃斩下的头颅拥在怀中,发出一声接近于哼笑的快乐叹息。 “至少现在,你又属于我了。” “来吧,”他捧起头颅,将它摆正在胸前,“让我将这一切指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