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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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宫中忽然喧闹不止,临春心扑通扑通地跳,猜测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她从窗户里伸长了脖子往外望,想知道最后到底是谁赢了? 是三皇兄吗? 临春看见那些太监与宫娥皆在逃命,兴许是看见了她,有人好心地将她放了出来。 “你啊,也是运气好,赶紧逃命去吧。”那小太监说。 “如今是谁占上风?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临春有些着急地问。 “都不是,是四皇子。” 临春顿时愣在原地,那小太监正忙着逃命,哪里顾得上临春的惊讶,摇了摇头便自己跑了。 临春还在茫然,怎么会是四皇子…… 她记得四皇子,与她有仇。若是落在四皇子手上,恐怕她会比现在的下场还要惨上一千倍一万倍,一定会被折磨死! 她回过神来,跟着人潮往外跑。 谢明峥的大军已经攻陷了这座皇城,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军队里有不少兵痞子,谢明峥军中右卫将军杨烈便是个兵痞子,没什么文化,但在战场上杀敌十分英勇,这几年,跟着谢明峥征战,立下不少功劳。 在这胜利的喜悦之下,杨烈不禁有些得意忘形。 “兄弟们,这便是紫霄城啊?的确是巍峨壮观嘛。” “听闻皇宫里的女人都比外头水灵,就连宫女都个顶个的长得漂亮。也不知道是不是?” 杨烈说着,目光忽地被人潮中一抹姝色吸引。 “还有这等美人……”杨烈喃喃一声,当即翻身下马,几步拦住那道倩影,“这小娘们长得真不错。” 临春看着那个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心里慌得不得了。他跳下马来,用一种极为下流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临春感觉一阵反胃。 她几乎要哭了,眼睛红着。这副姿态反而更显得楚楚可怜,吸引了杨烈的注意。 杨烈慢慢走近,临春步步后退。 “你想干什么?”临春瑟瑟发抖。 杨烈冲自己的下属们笑了,“她问我想干什么?兄弟们。” 他说完,便直接上手去扯临春的衣裳。临春害怕不已,下意识躲闪。 杨烈抓住了她一片衣角,顺势撕了下来,顿时露出雪白的肌肤,落在那些久久没开荤的男人眼里,无异于肥羊落在狼堆里。 临春看着他们个个眼神都变了,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泪眼婆娑,缩成一团。 杨烈正欲有所动作,听见背后一道呵斥声:“你们在做什么?” 谢明峥骑着马,缓缓走近。 杨烈谄媚地笑了笑:“殿下,我们只是看上了一个女人……” 谢明峥闻言剑眉微拧,“我早说过,哦不许鲁莽行事。看来杨将军是未曾将我的话放在眼里了。” 杨烈还未觉得自己做错,只是说:“殿下,兄弟们也是久未开荤,有些急切……” 谢明峥语气更厉:“我只问你,我是否吩咐过你们?” 杨烈终于敛了嬉皮笑脸:“是。” 谢明峥道:“我乃一军主帅,我之言,便如军令。违反军令,当如何?” 杨烈漏了怯,没想到谢明峥当真会因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四十军棍。” 谢明峥道:“来人,将杨烈带下去领罚。” 杨烈被带了下去,其余人等自然也不敢再造次,纷纷低下头,自己请命领罚。 谢明峥翻身下马,走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女。 这一眼,便呼吸凝滞。 那张脸,他太过熟悉了。 是他的欲念之火,是他不得安眠的梦魇。 她破烂衣衫下,雪白的春光叫谢明峥骨血躁动。 那些旖旎的梦境一篇篇一章章袭来,谢明峥喉头发紧,将自己身上披风解下,罩在她身上。她瘦小的身躯顿时被裹在披风之下,只剩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嘴唇颤抖着,显然吓得不轻。 谢明峥喉头发紧,滚了滚喉结,躬身,曲臂将她抱进怀中。 “三皇妹,别来无恙。” 第2章 惊吓 临春方才都吓蒙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思绪停滞,婆娑泪眼里瞧见有个人朝自己走来。她心里已经隐约有所想法,明白那个模糊的身影是谁。此刻听见他的话,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她发抖的身子在倏地僵住,擦了擦眼泪,缓缓抬眸,望向头顶那个男人。 剑眉星目,如墨的眸子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之下,唇角噙着一抹并不分明的笑。 这张脸,化成灰她都认识。 谢明峥似乎变了点,又似乎没变。 还是从前那张俊朗如星的脸,只是添了几分沧桑,听闻北境风霜催人,大抵是如此。 临春陡然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恐惧,寒意从心脏往四面八方涌,手脚陡然冰凉。她不受控制地再次颤抖起来,比先前更为剧烈。 在跟着宫人们逃跑时,临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落在谢明峥手里。 可是人竟然会这样倒霉,怕什么来什么,她没想过会与谢明峥撞了正着。 还有谢明峥那些部众,太可怕了,若是谢明峥再晚来一步,恐怕她清白不保。 她记起那人猥琐的眼神,不禁抖得更厉害了。 怀中人在颤抖,谢明峥感觉得到,他以为她还在害怕方才的事。 思及刚才的事,谢明峥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杨烈一向行事放肆,不顾后果,已经坏过几次事。他又常自矜自己的功绩,夸耀自身,早就惹众人不满。谢明峥早有心思要处置杨烈,今日之事,更定了他的杀心。 如此想着,谢明峥抱着少女的胳膊不由得收紧了些。 临春感觉到了,心慌更甚。 她偷偷抬眸,瞄了眼头顶的谢明峥,将他未来得及敛去的肃杀看进眼底。 完了。完了。 她脑袋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谢明峥一定在想,要怎么折磨她。 呜呜呜。 这几年,临春从来没忘记过谢明峥。 谢明峥的名字,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剑,悬在她头顶。每每谢明峥在北境有捷报传来时,她心里的恐惧便会多一分。他们说,谢明峥在北境杀人如麻,手段狠辣,还说他会剥别人的皮,抽别人的筋……总之就是有无数种折磨人的手段。 临春原本止住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坠落。她不知道谢明峥会以怎样的手段折磨自己,人尽皆知,她与谢明峥,有仇。 临春十四岁那年,父皇从宫外寻得一个儿子,依照年岁,正是四皇子。这消息传出时,宫中人人皆在议论,听闻那位四皇子的生母不过一介歌姬,是父皇当年南巡时,在花船上一夜酒醉后所生。彼时临春对他颇为鄙夷,心道她可不会认这位一位身份微贱的四皇兄,更何况,他的血统是否纯正都未可知,万一是别人浑水摸鱼呢? 四皇子被人带回宫中那日,正巧叫临春遇上。 那段时间临春正在新学西域的舞蹈,预备在父皇生辰时献舞,讨父皇开心。可不知怎么,她在一段动作上怎么也学不会,练了一上午,给自己练生气了。临春坐在台子上,一腔火气无处发泄时,余光瞥见父皇身边的李德顺领着一个衣衫质朴的少年走来。 临春略一想,便将那少年与那位四皇子对上了号。 她着人拦下了李德顺与那少年。 “站住!”临春抱着胳膊,颐指气使看向那少年。 那少年竟也毫不畏惧地看着临春,那双眼不卑不亢,惹恼了临春。临春便故意为难:“为何见到本公主还不下跪?” 她不承认他的身份。 李德顺意欲劝阻:“三公主,奴才还得去向陛下复命呢……” 临春不讲理道:“着什么急?出了什么事?自有本公主担着。” 临春那时是大楚皇室最受宠的公主,皇帝对她的疼爱,人人都看在眼里。李德顺自然也不敢违逆,只得退到一边。 临春身着西域的舞衣,衣裳上珠玉琳琅,随她动作而发出响动。她绕着少年走了一圈,打量一番,而后道:“本公主在问你话呢,你为何不答?” 少年听着临春身上的珠子相碰,语气淡漠:“我是公主的兄长,怎有兄长给meimei下跪的道理?” 临春对他这副漠然的态度很是不满,心底那腔火气终于找到地方发泄。 “来人,取我的鞭子来。” 李德顺脸色一骇,若是言语上为难自己便也罢了,可这要是动了手…… 再次开口劝阻道:“三公主,如此恐怕不妥。再怎么说,这也是四皇子殿下啊,三公主。” 临春不听,一意孤行。 “李公公,你可确定他的身份?可别叫人混水摸鱼,混淆我大楚皇室血脉。” 临春执意要打,李德顺自然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命人将少年按住,抬手便抽了他两鞭子,“凭你也配做本公主的兄长?” 鞭子在少年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少年抬起头来,看了眼临春。临春厌恶他的眼神,叫人将他的头按下去。 于是在谢明峥的视线里,便只能瞧见那双玉足。 精致小巧的足,白皙而嫩滑,踩在火红的地毯上,形成极致鲜明的对比。她脚踝处挂了一串铃铛,随着她走动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临春自己抽了几鞭子,便累了,交由自己身旁的宫娥接手继续抽他鞭子。而自己则是退到一旁,命人搬了把椅子来坐着,又备了葡萄。 临春坐在椅子上,一双玉足未落地,就这么在他跟前晃着,带动着脚踝上的铃铛,清凌凌地响着,她狡黠的笑声从他头顶传来。 …… 久远的回忆渐渐失色,临春想,这样的折辱,他心里自然恨死自己。